119、生病_论虐文如何变成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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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生病

  客厅茶几上放着镜子,旁边医药箱里的东西堆成了一团,简若翻找时发出阵阵声响,厨房里的程昀川险些以为他要拆家了。

  他把菜盛出来,关了火,洗了手走出去,就见简若抬着下巴,拿着棉签对着镜子上药,那斯文的动作,看起来就和女人擦口红差不多,特别小心翼翼怕下手重一点就疼的那种。

  简若眼眸下垂,睫毛颤动,一点点的给自己嘴角上药,接着是脸颊……

  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简若转过头:“哥。”

  程昀川坐在了沙发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过来。”

  就简若这上药速度,只怕是到天黑都没完没了。

  简若这下速度快了,一下坐到了程昀川旁边,程昀川拿棉签沾了药水,点涂到他的伤口上,动作看起来称不上温柔,但下手力道很轻。

  说实话,简若顶着这一脸惨象找上门,说被打了,问他家里有没有药,程昀川一时觉得自己养了个孩子,在外打架输了,跑回来告状的。

  简若抬眼,直勾勾的看着程昀川,程昀川又不是木头,当然会有感觉。

  他皱了皱眉:“闭眼。”

  简若:“为什么?”

  程昀川拉开了些许距离,简单粗暴:“让你闭就闭。”

  至于为什么,不想回答。

  这要换成个女的,或者别的男人,多少会有点害羞尴尬,简若却镇定自若,视线还带着一种强势入侵的攻击性,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目光。

  “哦。”简若闭上了眼睛。

  昳丽的五官瞬间从闹腾的感觉转变成了安静,客厅也静了下来,程昀川把用过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视线扫过简若红肿的耳垂,脸上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撞的。

  “哥。”简若殷红的薄唇微张,程昀川回过神,挪开了视线。

  简若还闭着眼睛:“你不问我这是怎么弄得吗?”

  程昀川:“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简若:“是对我不感兴趣的意思吗?”

  程昀川:“我以为你听不出来。”

  简若:“怎么会,但是我对你很感兴趣。”

  程昀川:“……”

  “我今天回家了。”简若说,“哥,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妈妈的孩子。”

  程昀川:“什么意思?”

  简若说他去医院做了检测,结果出来了,他和父母没有血缘关系。

  程昀川给他上药的动作一顿,棉签往下压了压,简若疼的吸了口气,睫毛猛的颤了几下,程昀川手松了松。

  这件事在原文中是发生过的,但是是在更后面的时候,他的父母会安慰他,即便他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他们最疼爱的孩子。

  闭着眼的简若牵扯着唇角笑了笑,他的笑容清爽干净,带着开朗阳光的气息,“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哥,你想知道吗?”

  程昀川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他道:“不想。”

  “好吧。”简若遗憾的应了声,“我好像不在爸妈的户口本上。”

  无论程昀川想不想知道,他都说了。

  程昀川:“……”

  他对这件事有些意外,却又好像不是那么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简若的态度,似并没有多在乎。

  “好了。”程昀川收了东西,“脸上不要碰水。”

  简若问:“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程昀川:“……可以了。”

  他把东西收走,回来的时候没见着刚还放在桌上的那顶帽子,他问了一句。

  简若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像兴奋的小狗崽一样,脸上的青红痕迹有些刺眼,他道:“可以送给我吗?”

  程昀川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哪有人主动找别人送东西的。”

  “我啊。”简若笑了笑,“哥,我给你重新买一个,好吗?”

  程昀川:“不好。”

  简若从沙发的角落里拿出了那顶帽子,爱抚的摸着帽檐,指腹摩挲着,垂眸眉间带着温柔:“是哥给我的勇气,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啊。”

  程昀川看着他的举动,顿了顿,总觉得这温柔得有点……不太正经。

  “……什么?”

  简若道:“哥把日子过得很潇洒,不是吗?”

  程昀川愣了愣,他没太在意自己把日子过得怎么样,自己舒坦就够了。

  “我想像你一样。”简若说,“哥的心里很强大。”

  简若是第一个对他说出这种话的人,偶然的一句话,莫名的有些让程昀川触动。

  “不。”他说,“你看到的只是片面。”

  “那……”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简若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程昀川已经先行打断:“不。”

  简若面上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往两边越来越大,程昀川也是第一次见着他这么笑。

  没有虚伪假装的阳光,爽快的笑出声。

  简若的笑容能感染人,程昀川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刚才反应有些过激了。

  在简若的事情上,他似乎有些习惯性的拒绝了。

  “哥,帽子真的不能送给我吗?”简若抬头问。

  “一顶帽子——”

  “不仅是一顶帽子。”简若道,“还是勇气。”

  程昀川:“……”

  简若的话在某些时候的确是孩子气。

  程昀川不知道的是,这顶帽子对简若的含义,远不止是勇气。

  倘若那天,程昀川没有把他拉出去,亦或者拉出去之后,直接走了,简若可能都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他像是处在一个被蜘蛛网布满的地方,动一步便会牵扯到无数的蜘蛛丝,它们紧紧包裹着、缠绕着他,当数次挣扎失败过后,他便也就放弃了,时间久了,简若便也就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

  他只会觉得习以为常,只会认为那是应该的。

  但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带着他短暂的走出了那片天地,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是对他的救赎。

  亦是他心动的开端,似乎有些感情,几乎只用一瞬,便能牢牢地停留在了他的心间,那般深刻。

  “拜托了。”简若试探的伸出手,拉了拉程昀川的袖子。

  他的眼神中透着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又有些像楼下野猫讨要吃食时的撒娇,带着讨好。

  “我……”

  “拿去。”程昀川道。

  “谢谢哥。”简若扬起笑,“你在做饭吗?”

  “嗯。”程昀川以为他下一句便是想要留下来吃饭,却见简若把帽子戴在了脑袋上,低下头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那我先回去了。”

  程昀川眯了眯眼,看着他做完一系列的动作,提着垃圾准备出门,在他出门口时,开口道:“你在装可怜吗?”

  简若扶着门,他侧过头,下颚线条清晰流畅,他戴上帽子,单看下半张脸,便感觉脸很小,他问:“对你会有用吗?”

  程昀川:“没用。”

  “哦……”简若慢吞吞道,“那我好像装可怜失败了。”

  程昀川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屈起,坐姿随意,他问:“肚子怎么了?”

  简若下意识摸了摸右腹:“你在关心我吗?”

  程昀川差点呛到。

  “好开心。”简若弯了弯眼睛,“我没事。”

  “嗯,你走吧。”程昀川也没追问。

  简若:“……”

  “啊……真无情。”他嘀咕道,“就不能多问一句吗?”

  “随口问问,别多想。”程昀川见他刚才坐下、起身和弯腰的时候,都要像个老年人一样扶一下沙发,没多想就问出来了。

  对他而言,朋友之间的这些关心很寻常,但见简若那模样,莫名的就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怎么品都有点不对劲的感觉,简单概括,就是不像是他会对简若说出来的话。

  大概是觉着这人像个小可怜。

  都过来装可怜了,又没装到底,有点像想被关心,却又害怕装的太过,被他讨厌的小可怜。

  程昀川很多时候都不想去琢磨情感上的事,太细腻,琢磨起来累。

  简若一开始像是被糖纸包裹着糖,拆开一层还有一层,这糖放在程昀川手里,程昀川拆了一层没看到糖,大概就不想拆了,这颗糖还要跑过来,说“我是糖我很甜”,程昀川压根不信。

  甜还要包那么多层,当他傻呢,这糖一定坏透了。

  而后来,这颗糖自己把自己拆的只剩一层跑到他面前,让他拆最后一层,要不要动手拆,去触碰里面的芯儿,取决于程昀川。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简若。

  简若放下了垃圾,掀开了衣摆,白皙的皮肤上,一个青紫的鞋印露了出来,十分刺眼。

  当真的看到糖纸里面的芯,程昀川发现,这糖还没那么坏透,只不过可能不是所有人期望的那样,他便用外面的糖纸,一层层的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想要符合所有人的期望,这本身就是很难达到的事。

  程昀川:“你爸踹的?”

  “嗯。”简若点了一下头,拉下衣摆,补充了一句,“没躲开。”

  他还记得上次程昀川说他的“自虐”。

  程昀川眉头微蹙。

  对于那对夫妻,他的记忆很少,但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就算没有那本小说,他也不可能回去。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走丢的,他是被抛下的。

  程昀川:“还回去吗?”

  简若摇头:“哥,我没有地方去了,可以继续住下吗?”

  程昀川道:“随便你。”

  “我会付钱的。”简若说。

  简若中午还是在程昀川家里蹭了一顿饭吃,吃过饭后,积极表现,端着碗去了厨房,但每过一会儿,就会冒头出来问程昀川一些洗碗细节问题,精确到洗洁剂一只碗要用多少,还分小碗大碗……

  程昀川的生活不会被任何人打乱节奏。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在接连好些天没睡好之后,程昀川有几天感觉不是那么舒服。

  夜半,程昀川感觉有些热,出了一身汗,他起床后发现空气里有烟雾缭绕,程昀川一下就被呛醒了,他转头就见房间桌边一阵火光印照。

  卧室着火了。

  程昀川冷静的打了水灭火,开了灯发现是睡前放在床头的水杯到了,水流进了插板里,程昀川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对,但他不知道怎么去改变,因为他没法睡好的本身,就是改变不了的事。

  他半夜刷手机,发现柯子城还没睡,十分钟前还发了一条朋友圈,看场景是在聚餐,他点了个赞。

  没一会儿,手机就收到了消息,但不是柯子城的,是简若的。

  【简若:哥,还没睡吗?】

  程昀川回复“睡着了”。

  【简若:。】

  【程昀川:?】

  简若发了个表情包。

  【简若:又骗我啊……你家好像有烟味。】

  【简若:窗户口飘进来的,哥,在干嘛?】

  【程昀川:玩火自焚。】

  隔了一会儿。

  【简若:我过来了。】

  门铃声响起,程昀川挑了挑眉,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简若还真爬起来找过来了,他起身出了卧室,去客厅打开了门。

  “哥。”门口青年抬起头。

  简若睡得一头短发乱糟糟的,眼皮有些肿,门口走廊的感应灯亮着,光落在他身上,如舞台上的聚光点,眼睛清澈,似一湾秋水,荡漾着让人心生暖意的笑。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他往屋内看了看,“是在烧什么东西吗?”

  程昀川一天手臂搭在门上,穿着的背心有些皱,黑色短发下,眉眼散漫,透着慵懒劲儿,“没有。”

  “我在我那边窗户口闻到了烟味。”简若说。

  他的房间格局和程昀川的房间格局恰巧是相反了,两人的卧室可以说是连在一块,程昀川灭火后,打开了窗户透风,简若能闻到,只能说他那个时候也在窗户口的位置。

  “狗鼻子吗?”程昀川道,“别瞎想,没什么事。”

  这段时间里,两人关系有所缓和,虽没有明显的改变,但从只言片语中能够体现出来。

  “我很担心你啊。”简若忽而踮脚凑近。

  他比程昀川矮了半个头,踮起脚之后便和程昀川一样高了,“哥,这几天都没睡好啊。”

  他每天半夜,都能听到程昀川开窗户的声音,隔一阵,又会把窗户关上,偶尔会打开灯。

  简若会不自觉的去关注,去在意,想问,却从来没有开过口,因为他问了之后,不会得到回答。

  “半夜不睡盯着我做什么。”程昀川抵着他的额头,把他推了回去。

  简若露出金毛犬般治愈的笑容,“喜欢你啊。”

  这话程昀川这些天听得多了,也就免疫了,“回去睡觉,别管别人。”

  “哥,心里有事的话,可以和我说啊。”简若自荐道,“我可以做你的树洞!”

  程昀川:“我不需要。”

  简若赶在他关门前,说:“晚安啊哥。”

  翌日早上,程昀川出门时,在电梯里刚好碰上了上来的简若,简若还没睡醒的样子,拿着程昀川平时早上喜欢吃的东西,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哥,早!”他把早餐递给程昀川,“爱心早餐。”

  他买的的确是程昀川准备去吃的东西。

  程昀川接过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问简若:“手机呢?”

  简若不明所以,早上没睡醒还有点懵,他把手机递给程昀川。

  手机有密码,程昀川拉过他的右手,简若顿时睁大了眼睛。

  程昀川第一次主动碰他!

  程昀川拿着他右手拇指试了试指纹开锁,开了,他把刚才自己给他发的红包收了,又把手机递给了他。

  “谢谢。”

  简若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啊……不、不客气。”

  电梯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面前没了程昀川的身影,他打开手机看了眼。

  “啊……”

  算了,总比拒绝要好。

  【简若:哥,你发多了。】

  【程昀川:跑腿费。】

  【简若:谢谢哥,中午想吃什么?】

  【程昀川:别来。】

  【简若:……】

  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发了出去。

  不过今天简若还真的听话的没有过来,接下来的几天,简若都跑去给程昀川买早餐,午餐也不问他吃什么了,每天带着过来,卡着程昀川饭点,跟他一块吃。

  旁人见着好几次,便有些好奇,有人问过程昀川他是谁,彼时简若也在,程昀川只道是“朋友”,简若便满足了。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

  近水楼台先得月。

  男追男隔层纱。

  “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简若在那人走后问程昀川。

  程昀川:“说给别人听的。”

  “哦。”简若失落的坐了回去。

  程昀川唇角往上扬了扬。

  在第二天的中午,简若依旧来“送饭”,程昀川出来见着他,当真把饭接了过来,简若当场愣了两秒。

  “回去吧。”程昀川说。

  简若看了眼他手中的饭,道:“哦。”

  “手机。”程昀川朝他伸手。

  简若:“哥,不用,真的不用,你吃吧,就当是我对你之前的道歉成不成?”

  程昀川没那么小气,之前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简若真心道歉,他也不是木头,能感觉到真心还是假意,他心里疙瘩没了,接受也就算做了了解。

  “把钱收了,以后别来了。”他说。

  简若抬眼觑了觑他:“……哥?”

  程昀川只说了句“过去了”,简若听明白了。

  “我想和你一块吃饭。”简若凑上来道。

  程昀川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呢。”

  他们这儿离住的地方也不近,每天没什么事跑这一趟很麻烦,也难得简若天天坚持。

  这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有着令人惊讶的毅力。

  简若走的时候还一脸的失望。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程昀川骑着摩托车回家,他今早起来嗓子有些不舒服,泡了包板蓝根喝了,但这会儿也没好多少,拖了好几天的不舒服,仿佛在今天爆发了。

  住宅楼楼上,一个脑袋从窗户口探出,当看到等待的身影,又缩了回去。

  十分钟后,电梯门“叮”声打开,程昀川从里面走出来,安静的回廊空无一人,他清晰的看到了门上挂着的一个大红色的礼品盒,他走近一看,外面是月饼的图案。

  他提着礼品盒看了眼,又看了看隔壁的门,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了,简若掏出一个脑袋,发色变了,他把头发染成奶油浅棕色,显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白,还很嫩,头发带着点小卷,看起来乖乖的。

  “哥,中秋节快乐。”简若道,他见程昀川在看他的头发,抬手顺了顺,似小孩炫耀新的玩具,又仿佛想要得到夸奖一般,“我今天下午去染的,好看吗?”

  “中秋快乐。”程昀川没回答他好不好看的问题,“你……”

  他话没说完,被简若打断:“你脸色好像很差劲儿,不舒服吗?”

  他打开了门,伸手想要去碰程昀川时,被程昀川攥住了手腕,“没事,谢谢你的月饼。”

  程昀川感觉脑子跟浆糊似的,有些昏昏沉沉,他转身回了房间,本想把月饼还给简若的事也忘了。

  他不爱吃这玩意。

  程昀川进了门,把东西扔桌上,感觉有些热,脱了背心扔在了沙发上,仅穿着一条裤子,从医药箱摸出一包感冒药,泡了喝了,然后进门躺在了床上,顺道打开了空调,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窗外天色黑沉下来,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简若看了眼时间,在电脑前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他起了身,舒展着肩膀,屏幕上是他画的半成品插画。

  他看了眼时间,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简若出了书房,打开了客厅的门,踏出去的瞬间感觉自己脚下踩到了东西。

  “嗯?”

  他移开了脚,看到了一个摩托车的钥匙,钥匙上面挂着一个海星挂件,他见过这个海星挂坠,是程昀川的。

  简若弯腰捡起了钥匙,眼睛弯了弯,唇边弥漫开了浅笑,上半张脸被阴影笼罩,在夜间彰显得有点诡异。

  门铃响了,没有人来开门。

  简若站在程昀川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程昀川发了消息,没有人回,他肩膀往门上靠了一下,不成想门根本没关上,他直接摔了进去,手机都掉出了两米远。

  简若罕见懵圈的坐在地上。

  没关门啊。

  客厅的气温有些低,这个天气,晚上不开空调便已经够凉快了。

  他起身去捡起手机,扫了眼客厅,没见到人,他给程昀川打了个电话,手机铃声从卧室响了起来。

  “哥,大川哥?你在家吗?”

  手机在卧室,车钥匙没拿,家里开着空调,明显是有人在家,可却没有人回应,连家门都没有关。

  简若想要进去时,又停顿了一下。

  会让他讨厌吧……

  他退了出来,在门口打了两三个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简若心脏跳动得有点快,背脊冒出来一层冷汗,一瞬间脑子里划过了许多关于这段时间的程昀川。

  他这段时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简若习惯了晚睡熬夜,但他知道程昀川睡得早,可半夜总会起来一阵,还有刚回来时,那不太好的脸色……

  简若回过神,他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他犹豫了两秒,把门轻轻推开,卧室也没有锁门,低温空气便是从这里面泄出来的。

  里面冷的跟冰箱一样——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简若体感如此。

  他一进去,手臂便感觉到了凉意。

  卧室窗帘没有拉上,窗外月光倾斜进来,空调温度显示着17,床上拱起了一团,简若打开了灯,床上那一团也没动静。

  他几步走过去,拉开了被子,看到了程昀川闷的通红的脸。

  深邃俊朗的眉眼此刻苦大仇深的皱着,上半身露出了紧实的肌肉线条,一看便知道平日是锻炼的。

  强势冷淡的男人这会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简若喉结滚了滚,他伸手谈了谈程昀川的额头。

  好烫。

  简若出去了,他记得上次程昀川拿医药箱的位置,但他出去后才发现不用找,医药箱就摆在茶几上,他像个田螺姑娘一样开始忙前忙后。

  先是量了体温。

  啊,三十八点二度。

  “程昀川,程昀川。”简若趴在床边,摇了摇程昀川的肩膀,片刻后,他捏起被子的一角,抵在了程昀川的肩膀上,隔绝了肌肤接触,继续摇,叫魂一般的叫着程昀川的名字。

  “程昀川,你醒醒,程昀川,程昀川……”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程昀川眉头皱得更深。

  程昀川觉得很烦,老有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叫,还叮他的手臂,他翻了个身,就叮他的背,他忍无可忍,伸手一抓,手感不对。

  程昀川朦朦胧胧睁开眼,就看到了简若的脸,先是那一头标志性的浅棕卷毛短发,再是那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跟狗崽子看娘一样。

  “你怎么来了?”他松开他的手,手臂搭在了额头上。

  “你生病了。”简若说,“你快点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程昀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会就好了,啧,怎么这么冷?”

  他把被子往身上堆了堆。

  简若跑进跑出,叫醒程昀川,身后出了汗衣服贴在了皮肤上,也感觉有些凉,他问:“空调遥控器呢?”

  程昀川语气不耐:“自己找。”

  他都没意识到这是他家,更没意识到简若进了他的卧室,他仿佛回到了和简若初识的时候,简若在微信里问他空调遥控器在哪。

  简若叹了口气,“那我找了哦。”

  程昀川没声了。

  简若翻翻找找,在床底下找到了空调遥控器,他关了空调,再见程昀川,又睡了过去,他蹲下,双手搭在床边,下巴磕在手臂上。

  “程昀川,你醒醒。”

  他伸手再探了探程昀川的额头,程昀川眼眸半阖,把他脑袋往后推了推。

  “别烦。”

  片刻后,简若去卫生间找了毛巾,打湿拧干,叠的方方正正搭在了程昀川的额头上,他坐着开始打开手机搜索,发烧降温的方法。

  简若又回了自己那,拿了几个冰块,用毛巾裹起来,放在了程昀川的脑门上。

  “不会冰傻吧?”简若又觉不妥,把冰块拿了下来。

  他把医药箱拿了进来,坐在床边翻找退烧药,把程昀川喝过药还没洗的杯子洗干净,倒了温水进来,又开始了一波叫魂攻击。

  程昀川这回很快就睁开眼,简若刚拿起了药,才发出一个音节,手臂就被程昀川粗鲁的一扯,他身体前倾,手肘支撑着才没倒在程昀川身上。

  他的影子笼罩在了程昀川身上,程昀川懒洋洋的掀起眼帘,一只手拽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穿过他的后颈,往下一按,简若嘴被堵住了。

  他瞳孔紧缩,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平日本就不小,这么一瞪,又变得圆圆的,透着憨态可掬。

  简若屏住了呼吸,几秒后,睫毛止不住的颤抖。

  压住他后颈的手松开了,简若慌忙支起身,后退几步离开床边,手背贴着自己的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被亲了。

  程昀川亲他了。

  嘴唇好软……

  不对,程昀川竟然敢亲他!

  真的……亲到了。

  简若脸上陡然升温,宛若煮熟的虾,他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墙边,背贴在了墙上才停下,他似一幅壁画,此时已经和墙融为了一体。

  亲了啊。

  亲了,真的亲了。

  好软。

  简若悄悄的舔了舔唇,又抿了下嘴唇,他手收紧了,掌心被硌了一下,这才发现手中还拿着一板药。

  不知在脑海里补充了些什么,他的脑袋已经开始冒烟了。

  简若在这照顾程昀川到了半夜,在有次他拿开毛巾,准备离开时,程昀川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转过头,程昀川还在睡,但抓住他手腕的手很紧,仿佛只要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简若拿了条凳子坐在床边,脸颊贴过去蹭了蹭程昀川的手背。

  好温暖,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吗?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了光斑,窗外鸟儿飞过,站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楼下早餐摊子都已开张。

  新的一天到来。

  程昀川感觉呼吸有些沉闷困难,他睡得不是很安稳,挣扎着醒了过来,身后汗流浃背,湿了床单,随即,他意识到手臂有些不对。

  动不了了???

  他侧头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压在他手臂上,程昀川抽了抽手。

  简若也醒了。

  他睁开眼,坐了起来,腰酸背痛脖子疼,浑身都不舒坦,活像昨天进行过什么剧烈运动。

  “哥,你醒了啊。”他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程昀川默不作声的抽回收,顿感一阵麻意,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咬,他闭眼揉了揉手。

  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简若为什么在他的房间?还枕着他的手睡?房间里为什么这么乱?遭贼了吗?

  脑海里蹦出几个画面,他还没细想,就被简若的声音打断了。

  “哥?”简若弯腰,上半身悬在他上面,头发垂落了下来,“手不舒服吗?”

  他直接拉过了程昀川的手,给他按揉了起来,程昀川本来想抽回来的,但他按的有点舒服,他就没有动。

  “你怎么进来的?”他问。

  简若按着他手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你……都忘了吗?”

  程昀川盘腿坐在床上,被子滑到了他腰间,他的一只手还在简若的手中不轻不重的按着。

  ——“程昀川,你醒醒……”

  ——“吃药啊,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程昀川,程昀川……”

  昨晚那叫魂的声音——程昀川看向了简若。

  简若平时多数时间叫“哥”,少数时间叫“大川哥”,从没叫过程昀川,他当时神智不清,恍惚间以为这是梦,被吵的烦了,就……就干啥了?

  睡前的一段记忆很容易让人回想不起来,很多时候都会忘记睡前在想什么,但这时他记起了自己干了什么。

  “昨天门没有锁。”简若说起了他是怎么进来的,“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有点担心你,就进来了。”

  “哥,你生气了吗?”他抬起眼,看向程昀川。

  程昀川目光在他颈间停留一瞬,他拉过他的衣领。

  简若松开了程昀川的手,往前双手撑在了床上,掌心陷进了柔软的大床,他呼吸错乱两拍,抓紧了床单,揪出了道道皱褶。

  房内静谧,两人离得近了,呼吸声都彼此能听到,但程昀川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他的手如同昨晚一样,扣在了简若的后颈,指尖的位置,和他颈间的红印子完美对上了。

  程昀川:“……”

  操。

  简若眨了眨眼,看着程昀川,早晨醒来的程昀川胡渣冒出来了,凌乱的头发落下几缕,看起来有点颓废的气质,俊朗的五官添了分别样的雄性魅力。

  他的视线落在了程昀川的唇上,又别开了,喉结止不住的滚动,感觉到程昀川搭在他颈间的手,他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不敢挪动。

  温热的掌心,错乱的心跳。

  想要放轻,却越发难以克制的呼吸在发颤。

  程昀川松开了他:“你回去吧。”

  他从床上起来,拉了拉掉到腰线下的裤子。

  “哥。”简若仰起头。

  程昀川低头。

  这糟糕的姿势。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还是有点麻。

  “你想起来了吗?”简若问。

  程昀川面不改色心不跳:“想起什么?”

  简若指尖点了点唇角,扬起了笑脸:“你昨天亲我了啊。”

  程昀川:“你在做梦。”

  简若:“没有,哥明明也记得。”

  程昀川:“我不记得。”

  简若:“哇——哥,你是渣男吗?”

  程昀川挑眉:“你才发现?”

  简若:“哥你要对我负责。”

  程昀川已经下床穿起来了拖鞋,他转了转左边的手臂,站在窗口侧头:“让你亲回来?”

  阳光落在他的上半身,简若视线下滑,打了个岔:“哥身材真好。”

  程昀川:“……”

  他转头抓了件衣服套上。

  “你害羞了吗?”简若追问。

  程昀川:“没有。”

  简若:“如果你不想负责的话,我不会逼你的。”

  他坐了一夜,腿有些麻,缓了一下后走到了程昀川面前,从窗口落在程昀川身上的阳光,简若也占了一份。

  他在阳光下的皮肤显得更加白净,肤如凝脂,仿佛一触就破,睫毛的阴影落在了高挺的鼻梁上,似羽翼一般煽动。

  “但是哥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他抬头问,眸子里似有星光点点。

  程昀川侧过身,正面对着他,身上套着黑色背心,拉了拉领口:“什么话?”

  “让我亲回来。”简若说。

  程昀川:“……”

  简若几句话下来,真就让程昀川觉得自己是个心思复杂的社会型渣男,吃完抹嘴不负责,简若成了被骗单纯无辜大学生。

  “哥,你衣服穿反了。”简若没有逼问,他换了个话题。

  程昀川低下头。

  好家伙,黑色的背心,衣领上的标签冒出来头。

  难怪觉得这领口有些高。

  出息。

  程昀川拉起衣摆,半截腰线露了出来,精瘦有力的肌肉线条流畅,他本来想换一下,但看简若这直勾勾的眼神,又突兀的停下了动作。

  “哥?”简若疑惑问道,“不换吗?”

  程昀川捂着简若的眼睛,把他转了过去,“别看。”

  简若:“都是男人,为什么要害羞?”

  程昀川语调懒散:“不是害羞,是怕你占我便宜。”

  “我可以让你占便宜。”简若说,“哥,下次还可以亲我哦。”

  “你今天有点兴奋。”程昀川换衣服发出窸窣的声。

  简若听话的没有转过身。

  “有吗?”简若摸了摸嘴角的笑,好像是有点,“因为喜欢你啊,一起过夜了呢。”

  明明很纯洁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暧昧不清了。

  程昀川换好了衣服,就去扯床单,昨夜出了一身汗,床单等会放洗衣机洗洗,简若在床边的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让程昀川再量量,程昀川量了,他体质好,烧已经退了,没什么事。

  床单从床上扯下,简若也给他帮忙把被套取下来,但越拆越乱,程昀川看不过眼,把他拉开了。

  “站这儿,别动。”他训小学生似的。

  简若站在墙边,“哦”了声,眨巴这眼睛看他换床单。

  程昀川“啧”了声。

  怎么感觉这么不纯洁。

  门口门铃声响了,程昀川停下手中动作,正要去开门,简若自告奋勇,程昀川没跟他抢。

  片刻后,门外传来说话声,程昀川抱着床单往外走去,打开卧室门,和外面柯子城面面相觑。

  “……我说了,哥在换床单呢。”简若在旁边小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来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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