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偏爱_论虐文如何变成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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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偏爱

  翌日上午,府中下人将马车备好,两辆马车前后排着,旁边还守着不少护卫,隆重出行,分外惹人注目。

  房中关着门,珠帘后的里间,床铺上已经整理好,一人弯腰穿着亵衣在房中翻找,一人坐在桌后,一根墨蓝色云纹发带半束长发。

  “今日我便穿这身吧。”苏边意从柜子里翻出一身素白的衣裳,转过身问。

  晏满:“这身太素净了些。”

  苏边意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城主,东西送来了。”

  晏满起身,越过珠帘,打开门,没让下人进来,直接拿过下人手中托盘转身回来了。

  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晏满将下人拿来的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一身衣裳,蓝白的颜色,外头有一层轻纱,瞧着轻巧又格外的好看。

  “试试。”晏满说,“先前便做好了,今日正好穿。”

  苏边意指尖抚摸过衣裳,动作很轻,像是怕弄坏了这衣裳,他看了晏满一眼,抿了抿唇,这人将方方面面都打点好了,此般细心,寻常男子都是很难做到。

  新婚之夜那日,他心如死灰,翌日惧怕晏满,再到如今,慢慢的在心底接纳了他。可如此宠爱,却是像危楼,晏满随时都可以抽身而退,但他若失了这颗心,便是一无所有了。

  但这般细腻行为,处处为他想到了,他又不是那石头,怎会毫无触动。

  他换上衣服,很合身,腰间腰带紧束,勾勒出了纤瘦的腰身,他有些许的紧张,问晏满好不好看。

  晏满上下看了看他。

  平日苏边意穿的素净,而今日这一身,为他量身定做的衣裳,穿着甚是漂亮。

  苏边意白净的小脸被衣裳衬托得似冬日的白雪,纤尘不染,眼中似有说不尽的话,上挑眼尾勾人,黑白分明的瞳仁纯粹,眼角一颗痣恰到好处的诱人。

  问他好不好看时,跟只蓝色的花蝴蝶似的。

  “不知是这衣裳好看,还是人好看。”晏满抬手拉过他的手,唇角弥漫笑意,“叫人都舍不得移开眼。”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一根红绳系着的金色铃铛,“这个送你可好?”

  他晃了晃,铃铛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苏边意不是那白纸般的孩童,听着这铃铛的声响,再看晏满唇边的笑意,便知他是在笑什么。

  晏满把玩着铃铛,道:“替我束发吧。”

  “……好。”苏边意喉结滚了滚。

  ——

  府中丫鬟快步走着到了院子里,越过院门,见着院子里下人还在修剪花草,她皱眉道:“怎么都不去伺候苏公子,一个个在外头偷懒?”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没人敢对她不敬,院子里几个丫鬟放下手头上的事,一个丫鬟站出来道:“翠鸣姐姐,苏公子在里头换着衣裳了,说不用咱们伺候。”

  翠鸣说他们个个不懂变通,苏边意说不用他们就不进去伺候了。

  她在这些丫鬟面前趾高气昂的语气,让丫鬟们私底下相互对视撇了撇嘴。

  “翠鸣姐姐训得是。”

  “罢了,你们让开些——都进来吧。”翠鸣朝身后说了句,领着身后的人进了院子。

  五六个丫鬟端着东西进了院子。

  “翠鸣姐姐,奴婢先去禀报苏公子……”

  “不用了。”翠鸣推开那丫鬟,心底看不起,“耽误了时辰,老夫人不高兴你们担得起吗?”

  不过一个戏子罢了,有什么好通报的,到了老夫人面前,还不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她径直走了进去,院子里的丫鬟们面面相觑,没人再拦,看着翠鸣领着几个丫鬟直接推开了苏边意的厢房门。

  “苏公子,可起身了?”翠鸣高声问。

  房中响着清脆的铃铛声,翠鸣往里边走去,掀开珠帘走进里间,随即愣住了。

  俊美男人墨发散在肩头,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铃铛,听到声音,侧眼睨了过来,漫不经心中又透着几分不可侵犯的威压。

  而苏边意就站在他身侧。

  晏满薄唇轻勾,衣襟散乱,一只手还拉着苏边意的指尖,不让他离开,乍一看还以为是方才做了些什么,但不过是在束发罢了。

  “城、城主。”翠鸣踉跄了两步,忙跪了下来,身后的丫鬟也跟着跪了下来。

  晏满轻笑,“你这丫鬟,倒是脸面大,竟敢直闯主子的屋子。”

  翠鸣一听他慢条斯理的话,便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奴婢……也是怕城主和老夫人等急了,一时忘了礼数,望城主恕罪。”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城主不会拿他怎么样,想到这,她冷静了些。

  “老夫人怕苏公子睡过头,便吩咐奴婢来了。”

  外面的下人进来了,请罪说:“方才翠鸣姐姐走得急,小的没来得及说清楚城主在里头。”

  “如此不懂规矩,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想必也伺候得不好。”晏满说,“不会伺候人的丫鬟,留着也无用,发卖了吧。”

  “城主……”

  “嘘。”晏满抬手食指抵在唇边,看起来俊美的脸,散发的气场如地狱恶鬼般可怖,嗓音却是低沉而温柔的,“别吵,再多话,便只能割了你的舌头了。”

  翠鸣全然不曾想到会这样,猛的抬起了头。

  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许久,不是第一回见到晏满,曾经老夫人还想让她在晏满身边伺候,那时她做过旁的,晏满都没罚过她什么,她以为他是惧怕老夫人,可今日她只是……只是闯进了这间屋子。

  晏满发话了,下人便按照吩咐行事,翠鸣连求饶都不敢,只盼着老夫人将她弄回去,她给院中一名小厮使了个眼色。

  房中下人尽数退了下去,门重新关上,晏满抬起手,将铃铛放入了苏边意手中,“你收着吧——怎么这般容易害羞?”

  他仿佛和刚才那个人完全割裂开了,苏边意离他最近,最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气质的转变。

  充斥着恶意残忍的,又如同稚童的天真,而眼下又似尽数都被隐藏了起来。

  苏边意喉结滚动。

  “怎么手这么凉?”晏满不经意到,握住他的手,苏边意没有抽开,只是回握了一下。

  “许是吹着风了。”他说。

  “哦……”晏满笑道,“我还担心边意是不是吓着了。”

  他松开了苏边意的手,起了身。

  “还未束发。”苏边意说,“你去哪?”

  晏满:“唤下人来束吧,你暖暖手。”

  苏边意看着他往门口走去的背影,单身一人,透着孤寂感,似在眼前,又像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如黄粱一梦,眨眼这人的身影便会消散在眼前,苏边意又想起了那夜的梦,梦中鲜血滴在脸庞上时,那温热粘稠的触感,都像是有了实质感,连同心口绞痛,都真切了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在房中响起,苏边意在晏满拨开珠帘时,拽住了他的手腕。

  晏满回头,眼底诧异。

  “我……”苏边意低声说,“我替你束发,不会弄疼你,若是你嫌我手凉,我便……便先暖暖。”

  他想要抓住点什么,才能将心底触不到底的感觉挥去。

  晏满半响没说话。

  苏边意觉着是不是他动作太突兀,抓住他手腕的手松了松。

  “好啊。”晏满带着轻挑的笑意道,“便劳烦你了。”

  “不劳烦。”苏边意嘴上有些笨拙。

  ——

  等候的护卫整装待发,亥时,日上三竿,太阳不大,风吹过也带着舒适的温度,今日是一个适合出行的日子。

  晏满带着苏边意出来,没人敢细看他们,不过匆匆一瞥,也让不少人窥见了苏边意的真容,那张脸称得上一句面若桃花,城主会对他一见钟情也变得合理了。

  他们上了马车,车帘子放下,外面赶马的下人驱着马,马车轮子滚动,穿过闹市之时,苏边意掀着车窗帘子往外看,眼底流转动人之色。

  路边有人卖着糖葫芦糖人,小孩穿街而过,吆喝声热热闹闹的夹杂在了一起。

  游湖之地不在闹区,清静的林间鸟声不绝,竹叶飘飘荡荡,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船只停在岸边,周围还有荷花池,一行人上船时,船只荡了荡。

  “老夫人,慢些。”一名穿着翠绿衣裳的丫鬟扶着老夫人上船。

  马车停在岸边,晏满下了马车,在苏边意下马车时抬起了手,苏边意看了他一眼,晏满挑眉朝他笑着,苏边意抿唇轻轻扬了扬唇角,将手搭在了他掌心。

  他跃下马车时,鞋底踩到了碎石,晏满又把他往前拉了一把,他直接跌在了晏满的怀里。

  周围下人低头默不作声。

  上船的老夫人回头看了眼,正好见着这画面,低声斥了声:“放浪形骸,不知廉耻!”

  那头晏满却在她话音刚落之时,便转头看了过去,仿佛听到了她所说的话,笑得更欢了,眼底却带着让人意味深长之色。

  老夫人别开脸,耳垂上的耳坠晃动。

  翠鸣有一点想错了,并非是晏满畏惧老夫人,而是老夫人畏惧晏满。

  老夫人每每一见到晏满,便会想起那天晚上——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浑身滴着雨水的晏满,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剑,站在她的床边,笑盈盈的看着她。

  从那晚,晏满便是疯了。

  此后夜里,老夫人常常梦中惊醒,心中仍有余悸,已过去好几年,可在她心里,却像是昨日之事。

  待人都上了船,船只就离了岸边,层层水波荡开。

  “如此山清水秀的美景,你可喜欢?”晏满站在甲板上问。

  苏边意:“喜欢,自是喜欢的。”

  湖中有鱼游过,苏边意低头看着鱼儿,晏满见状,转头让下人去拿了鱼食来,没一会儿,下人拿着东西过来了。

  “想喂鱼吗?”晏满问。

  苏边意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来今日出行很开心,他接过晏满手中鱼食,一点点的往船边扔下去,船只行驶得慢,池中鱼儿冒了头,在后面追着吃。

  “老夫人呢?”苏边意问了句。

  晏满:“在里头歇息。”

  “哦。”苏边意看出晏满不想多谈,便没再就着老夫人的事问下去,只是不知道明明是她说来游湖,怎么到了地方,反而藏在了船舱当中。

  “你若喜欢,我钓几条鱼给你回去养着如何?”晏满说。

  苏边意想也没想的就摇头说:“罢了,鱼儿在这水中,倒也自在。”

  晏满笑了声:“你可是在说我不给你自在?”

  苏边意愣了一下,而后慌忙转过头:“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别怕,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晏满说,“我不与你为难。”

  “晏郎待边意好,边意知道,也想待你好。”苏边意说。

  风吹拂而过,衣袂飘飘,苏边意身上的衣裳蓝白渐变层越发的好看,他一脸的真诚,说的话也极为真挚。

  晏满:“待我好?你当如何待我好?”

  “我……”苏边意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好歹来。

  晏满笑着将手中鱼食投入水中,“莫要有负担,我只是随口问问。”

  苏边意抿了抿唇:“我会唱戏,还会做吃的……”

  他声音渐低,似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晏满听他这般单纯的话,轻笑道:“你好好伺候我,便已足够。”

  风吹不散苏边意面上的燥热,他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说。

  船离岸边远了,半个时辰后,老夫人才从里面出来,晏满和苏边意寸步不离,老夫人挥手让苏边意过去陪她说会话,晏满也过来了。

  这护犊子的意思,让老夫人额角阵阵生疼。

  这艘船很大,湖中偶尔也能看到旁的船只身影。

  一阵戏腔忽而在湖中传开,老夫人说话声停下了,船上安静了下来。

  一艘船飘荡在湖中央,船上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一人穿着戏服,唱着一人的独角戏,听着那腔调却凄凉婉转。

  一曲唱完,那人一时不察,跌入了湖中。

  “救命……救……”

  湖中的人扑腾着。

  晏满坐在甲板上的凳子上,手边是一张桌子,他支着脑袋,看着水中扑腾的人。

  “快!快救人!”老夫人站了起来,沉下声音,一副焦急模样。

  船上没人动,都在看着晏满。

  苏边意想往船边那儿走两步,被晏满拉了回来,“怎么?认识?”

  苏边意:“好像……是我师兄。”

  “哦!”晏满面上恍然大悟,命人下去救人,船上下人这才动了起来。

  人救上来了,苏风仁一身水趴在船上,船上甲板都湿了一块,那些下去救人的下人也上来了,晏满让他们下去换衣裳,他看着眼前的男子,面上没有化妆,那一张脸清俊苍白。

  “城主……”苏风仁抬起头,“谢城主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晏满手里头捏着苏边意的手,道,“若不是边意,我倒也认不出水里头是什么人。”

  风吹过来,苏风仁冷的抖了抖,他往老夫人那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又道,“救命之恩,风仁无以为报。”

  “嗯……”晏满撑着下巴,“那便替我唱一曲听听吧,方才听你在湖中唱得倒也是好听。”

  他像是忘了先前的那些不愉快。

  苏边意看了晏满一眼,从上往下,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半阖的眼眸,看似平易近人又漫不经心。

  苏风仁一喜,这就得逞了,晏满果然还喜欢着他,也没有那么绝情。

  他道:“风仁这便去换一身衣裳。”

  “不必了。”晏满说,“就这样吧。”

  苏风仁一顿,脸上茫然:“就……这样?”

  “唱啊。”晏满捏起旁边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咬了一口,这是他让下人备得糖糕,吃起来倒没有昨日从苏边意嘴里尝到的味儿好吃。

  有些人啊,明知山有虎,却偏要往虎山行。

  晏满支着脑袋,看着苏风仁:“不想唱了?”

  苏风仁牵强的扯了扯唇角:“唱。”

  他遮在袖中的手捏紧了拳头,垂眸掩藏了眸中的怨毒。

  船上传出戏腔唱曲,晏满不知听没听,时不时与苏边意交头接耳的说着话,他拿着糖糕,让苏边意吃,苏边意吃了几块,有些撑了。

  苏风仁穿着一身湿衣服,看见二人交流,心中越发不愤,甚至觉得,苏边意所享受的一切,都本该是他的,而苏边意就看着他这般境地,却没有出声为他求情。

  一个时辰后,苏风仁嗓子已经哑了,身体在细细的颤栗着,连声音都带着颤音,苏边意皱眉瞧着。

  “心疼了?”晏满问他。

  苏边意转回头,“没。”

  “那皱着眉头作甚?”晏满问。

  苏边意怔了怔,才觉自己无意识的皱着眉头,“我……”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说老夫人身体不适,想要回去了。

  “无趣。”晏满起了身,拉着苏边意往船舱内走,“风有些大了,回吧。”

  苏边意回头看了苏风仁一眼,到底多年情谊,他做出了那种事,可苏边意见着他如此落魄,心底也没有快意。

  但今日要说是巧合,却也牵强,连他都看出一二,更何况晏满。

  ——

  游湖回去之后,晏满在船只上逼伶人唱曲的“恶举”很快就传开了,传言之快,堪比人人都在现场,连苏边意都听闻了一二。

  于众人而言,性情乖张的晏满会做出此举,并不意外,不过是在他恶名上又添了无足轻重的一笔罢了,连晏满都不曾在意。

  光线昏暗的房中,弥漫着檀香,老夫人在屋中礼佛,手中转着佛珠,良久,她叹息道:“唉,晏满这孩子,性情乖戾,如此长久下去……还是苦了你了。”

  “边意不苦。”苏边意站在门口的位置。

  老夫人起了身,转过头:“你别怕,老身为你做主,你那位师兄,曾也是他喜爱的人,如今却做出冷血的之举……”

  苏风仁在她手中,不过是棋子,而苏风仁却自以为得到了老夫人重用,在他自以为是时,老夫人已然将目标看向了苏边意。

  二人比起来,苏边意倒是好掌控多了,瞧着也没苏风仁那么蠢笨,擅作主张。

  ……

  “今日老夫人又唤苏公子过去了,听闻是问佛经之事,老夫人命苏公子抄写佛经,苏公子给主子带来了一封信……”下人禀报着,把信纸放在了桌上。

  晏满接过,打开了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今夜戌时,边意在南边小苑等晏郎。

  下面还有一个画的装饰,是唱戏曲戴的头面。

  入了夜,晏满应了苏边意的邀约。

  夜色浓稠,今夜月圆,月亮边上的星辰都被盖住了光辉,晏满进了院中,便听到了一声戏腔,悠扬婉转。

  院中下人尽数退了下去,只有一人在庭院当中唱着戏,身姿摇曳,未戴头面,却化了戏妆,眼睛细长上扬,浓妆艳抹,朱唇粉面,别有风情。

  皎洁月光落在他身上,晏满坐在了庭院中的石凳上,上面备了酒,他便喝着酒,听他唱完了一曲。

  “晏郎。”苏边意站在晏满面前。

  晏满伸手:“过来。”

  苏边意便走到了他面前,被他揽入怀中。

  “身上可是擦了香粉?”晏满在他身上闻到了一阵香味。

  苏边意略显羞赧的摇了摇头。

  “怎么这般香。”晏满搂着他的腰,在他颈间闻了闻,呼吸落在了上面。

  苏边意转移话题:“你爱听戏,我便唱给你听。”

  “日日唱,夜夜唱也行?”晏满问。

  苏边意的手搭在他肩头,道:“只要晏郎想听,我便唱。”

  “可我不想听戏了。”晏满说,他端着酒杯,放在了苏边意唇边,“这酒味道确实不错。”

  这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边意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这杯酒,唇上带了一层水汽,湿润殷红。

  晏满扣着他后颈便吻了上去,苏边意扣着他肩膀,稳住身形,被动的承受着,一声未溢出的惊呼被吞入了腹中,他喉结滚动,被晏满压着亲了个遍,嘴中都染上了他的气息。

  “听下人说,老夫人唤你去抄写佛经了?”

  苏边意唇上胭脂晕开了些,抓着晏满的手紧了紧,不知该不该说。

  老夫人的话,他觉得不全对,晏满不是冷血之人,也不是无缘无故发怒的人,那些流言蜚语当中,有几人是真切的见过晏满,了解过晏满,又有多少人,凭借着一张嘴,夸大其词,将这事添油加醋,就为了故事精彩。

  “她叫我去,同我说了些……”苏边意斟酌着,道,“关于你的不好的传闻。”

  晏满抬手,指尖擦拭着苏边意花了的唇妆:“你如何说?”

  “我说……”苏边意忽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些话似有邀功之嫌,“说你不是那样的。”

  晏满搂着他腰身的手紧了紧,笑着道:“真乖。”

  苏边意想怎样,想怎么做,晏满都不会阻止他,但他也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他抱着苏边意进了屋,让人打来热水,卸了他面上妆容,看着那张脸再次白白净净的出现在眼前,“你今日可是吃了糖糕?”

  苏边意摇了摇头,墨色长发落在身后,他拿着帕子擦脸,转头又看见晏满唇上沾染的口脂,脸上一红,抿了抿嘴,提醒道:“你可要来洗洗?”

  “我看不见。”晏满说,“替我擦擦吧。”

  “哦……哦。”苏边意盯着他的唇回过神,说,“好。”

  唇上似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亲吻此类举动,倒是不会让他生厌。

  苏边意拿着湿帕子,站在晏满身前,晏满仰着头,方便他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边意。

  眼下的苏边意,就像是在小心翼翼试探猛兽的林中小野兽。

  他垂眸避开了晏满的视线,放轻动作,擦拭着晏满的唇,晏满的唇角是往上扬的,所以便是不笑,看着也像是在笑着的样子。

  湿帕子落在唇上,擦拭过去,柔软的唇,温热的呼吸,一切的细节苏边意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不自觉的抿紧了嘴唇,谨慎得像是在对待什么贵重物件。

  晏满笑了,伸手便捞过了苏边意的腰身,纤瘦的腰,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的又软又韧。

  火红烛火摇曳,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它忽明忽暗。

  房内传出一声惊呼。

  苏边意被压在了床上,床帘放了下来,他纤长的手拽住了被褥,往后退了退,又被床边的晏满拽着脚腕拖了回去。

  晏满掌心落在他脸侧的床铺上,“今夜我不走了。”

  他指尖碰着苏边意的脸侧,轻轻摩挲,带过一阵的痒意。

  苏边意垂下睫毛,似乌黑的羽翼颤动,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红,又霎时间变得惨白,额角浮着一层汗,他咬着唇没说话。

  那等事太疼了,疼到他现在想起来,还会脸色苍白。

  晏满看出了他的惊惧之意,眯了眯眼。

  “不愿?”

  苏边意在沉浸在先前的事其中,没听清晏满的问话,眼底空白的看着他。

  “罢了。”晏满忽而便兴致缺缺了。

  他松开了他,“早些歇着吧。”

  说罢,他起身离去。

  晏满也是一时冲动,才说出了那样的话,他又怎会让另一人睡在身侧,只怕疑心病要叫他辗转反侧。

  房中“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苏边意从晃神中回过神,无由心生慌乱,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院中已没了晏满的身影。

  书房当中,待处理的事堆了一桌,晏满翻了一册又一册,扔在了一边,前几天水灾,西边有一座小城损失惨重,云州城自是不会不管。

  “啊?搭一个戏台子?”下人惊讶的抬头看着晏满。

  晏满坐在书桌后面,翻着手中的书页,“没听明白?”

  下人忙低下头:“属下明白,马上去寻木匠师傅。”

  “要搭好看些。”晏满道,“别丢了我的脸面。”

  “是。”下人应道,心中暗惊,城主莫不是真对那戏子上了心?

  都说戏子误国,照城主这趋势,便是没有国,恐怕迟早也会引得手底下的人不满。

  他退出去时,外面有另一个下人走进来了。

  “主子。”小厮行礼,道,“苏公子在外求见,给主子带了点吃的。”

  “让他进来吧。”晏满说。

  片刻后,苏边意提着食盒进来了。

  “听闻你还未用早膳,我便做了些吃的。”苏边意站在书房中间说。

  晏满:“过来吧。”

  他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放在了桌角。

  食盒打开,苏边意把里面的东西端出来,一份是上次做过的豆腐脑,除此之外,还有煎饼,平日这些东西是不会上晏满的桌子的。

  苏边意手艺不错,晏满吃着煎饼,拿勺子吃了一口豆腐脑,豆腐脑做了两碗,一碗咸辣的,一碗甜的,晏满只吃一碗,另一碗就让苏边意吃了。

  他在旁边让了个位置,苏边意坐在他身侧,悄悄的觑着他的脸色,嘴上吃了一口豆腐脑,便毫无自觉的舔着勺子。

  探出的舌尖,似小狗般的舔舐着,那张明艳的脸上又有几分动人之色。

  晏满侧过头,抓住了他偷看的视线:“看我做什么?”

  苏边意舔了舔唇,放下勺子:“你昨夜……是不是生气了?”

  晏满顿了一下,失笑:“你说呢。”

  苏边意是第一个,直接跑他面前问他是不是生气了的人。

  “我猜不到。”苏边意小声说,“你别让我猜好不好。”

  说出去的话当真是容易让人心软。

  若不是看出苏边意毫无表演痕迹,晏满都快怀疑他是否故意来这一出,但这些直白的问话放在苏边意身上,又毫无违和感。

  “我不会同你生气。”晏满说。

  不会同他生气。

  这句话中的限定词使的苏边意特殊了起来。

  苏边意自然是能感受到的,许多下人都说,从没见晏满对谁这般上心过。

  不加掩饰的偏爱,是容易令人心动的,而沉迷其中,也是危险的托付,可苏边意的城池,已然快要坚持不住。

  这在听闻晏满给他修建戏楼更甚。

  晏满为何能做西边城主之首,其一是年少时便有一战成名的经历,其二是无人知晓他有多少家底,招兵买马,钱财最是重要,再者,还有他的手段,足以让能人信服等等……

  他手中掌控的方方面面,都不容小觑。

  云州城初时只是一座小城,直到到了他手中,才越发的繁华,如今,他性子乖张暴戾的名声在外,但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觊觎他的位置,这样的人,轻易是动不得的。

  因为他的存在,和许多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修建戏楼的事,晏满不曾掩藏,很快便传开了。

  这事老夫人也知晓了,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竟为了一个戏子,如此大动干戈,不顾及脸面,老夫人沉着气,时常将苏边意寻过去,道晏满为他做这些事,不过是一时兴起,叫他不要沉迷其中。

  每次他走时,老夫人都会给他送点贵重东西,出手阔绰,想要拉拢他的意思渐渐显露了水面。

  且每次寻他,恰好便掐在了晏满忙碌的时候。

  这日,他回院子时,发现院子里的下人都不见了。

  他手中抱着一个红木盒,推门而入,随后就看见了坐在屋子里手中拿着戏本在看的晏满。

  苏边意眉梢带上了喜意,又隐了下去。

  “城主。”

  晏满挑眉看了过来。

  他又改口道,嗓音柔且低哑:“晏郎。”

  “嗓子怎么了?”晏满喝了口茶问。

  这几日忙着,他便多数是夜间才会来这,他虽荒唐,可该处理的事,在做城主之位上,也是叫人丝毫找不出问题来。

  苏边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许是方才在外面吹了些风。”

  晏满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红木盒子上,“那是什么?”

  苏边意走到晏满身边,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给他看,是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狮子,晏满抬手摸上去,冰凉的触感传遍手心。

  “这是老夫人送的。”

  晏满扯了扯嘴角,“她倒是对你舍得。”

  苏边意在外面面前蹲下身,靠在了他腿上,“为何老夫人要处处说你不好?”

  “你可知从没有人这么问过我。”晏满说。

  恃宠而骄并非是没有道理。

  苏边意对晏满已全然没了恐惧,倘若是最初见面,晏满这么问他,他定然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他道:“我不想听她说那些话。”

  “她说了哪些话?”晏满问。

  苏边意抿着嘴不说。

  晏满指尖抵在他下巴,将他的他脸抬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嘴唇,说:“说给我听听。”

  苏边意道:“我不想说。”

  晏满盯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瞳孔半响,苏边意放轻了呼吸,而后只听对方轻笑:“任性。”

  “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苏边意突然问。

  晏满给他的底线和包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苏边意亲眼见过。

  “还能为何。”晏满口吻轻挑的说,“自是喜欢你了。”

  听闻“喜欢”二字,苏边意喉结滚动,心中难忍悸动。

  像是玩笑一般的话,却是让他止不住的意动。

  “苏师父递了信过来,你看看。”晏满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信。

  信上火漆还在,不曾有过拆开的痕迹,信封上的“边意亲启”几个字,确实是他师父所写。

  苏边意接过信,眼眶忽的发热。

  他站起身,走到了一边坐下,拆了信,信上是他师父写来的问候,问他近来过得如何,道近日天气暖和了,戏楼院子里他最爱的花开了,他来不了,苏师父便把花瓣放在了信中。

  他倒了倒信封,果不其然,两片花瓣落在了他掌心,粉嫩中透着艳红的花。

  他和师父的感情,非同一般,可以说他是苏师父一手拉扯长大的。

  算起来,他来这,也不过一月有余。

  “想回去了?”晏满问。

  若是晏满最初这么问,苏边意脑海里会斩钉截铁的说想,但如今,他却是没有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回答不出来。

  “信上写了什么?”晏满问。

  苏边意揉了揉眼睛,说:“师父说院子里的花开了。”

  “若想看花,我这儿也有花园,这儿你哪都能去。”晏满说。

  “不是。”苏边意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晏满:“那你说说,哪儿不一样?”

  苏边意:“……”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晏满。

  哪儿不一样?他不知道,但梨园的花,就是不一样的。

  他从小在那里长大,看着那儿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梨园的花,和别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

  一声轻叹在房中响起。

  苏边意眨了眨眼,晏满便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抬起了他的下巴,他看着晏满,晏满弯腰看着他。

  红了的眼眶似花瓣,鼻尖也带着一点点红,连声音中都压抑着一点哭腔,眼角一点痣似让这张脸看起来泫然欲泣,唇珠愈发显得惹人怜爱。

  “想回去便回去吧,哭作甚?”晏满手托着他的脸。

  苏边意倒是没哭,但这模样,比哭起来更让人想要……疼爱。

  “不回去。”

  令晏满意外的,是他话音刚落,苏边意就立马扬着声音反驳了。

  “我……不是想从这里离开。”苏边意怕他像上次一样的误会,抬手拉着他的袖口,眸子清澈直勾勾的看着他。

  “当真不回去?”晏满问。

  苏边意颔首:“嗯。”

  晏满遗憾道:“过两日我便有空了,本还想带你回梨园去看看,既然你不想,便罢了吧。”

  苏边意:“……”

  半响,他意识到晏满刚才说了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

  晏满手从他脸上放下来,苏边意又拽着他的手贴上去,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带我回梨园?”

  这模样罕见的有点憨憨傻傻的,顶着这么一张美人脸,做出这一番表情,也是好看的。

  “方才你说,不想回去……”

  “想!”苏边意说,“我想回梨园。”

  晏满不忍心继续逗他,勾唇笑了笑,“知道了。”

  苏边意猛的扑上前,搂着晏满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心情忽上忽下,刚才还似在崖下,这会儿便直冲云霄了,晏满都能感觉到他的激动。

  苏边意亲了一口之后,又觉羞涩,后退时被晏满弯腰抱住了腰身,他低下头,晏满便自下往上的吻住了他的唇。

  他被晏满放在了桌上,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抵在晏满的胸口,眼眸没有完全合上,有些许的湿润,直至被吻到气喘吁吁,晏满往后退了去。

  “便这般高兴?”晏满问。

  苏边意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抱着了晏满肩头,拿着信纸的手垂落在他身后,道:“高兴。”

  高兴极了,就像从前,第一次登台唱戏,没有出岔子一样的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哦~(*/ω\*)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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