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四)_我的私人劳家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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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三四)

  我不记得我在房门站了多久。

  站到双腿发麻,大脑却一直是一片空白。

  我抬脚走回房间,却抵挡不住眼前一阵阵晕眩,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发现我躺在房间的床上。

  “感谢老天爷,映映小姐,醒了。”中年妇女和蔼的声音。

  “郭嫂,怎么在这里?”我的声音又轻又飘。

  “二少爷打电话去家里,让老郭派一个佣人过来过来照顾,老太太不放心就让我过来了,幸好我来了,怎么晕倒在房间里……”郭嫂满脸关切的絮絮叨叨:“二少爷也真是,家里闹得都翻天覆地了,大少爷今天一大早要离家返回美国,琦璇小姐不肯走,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我觉得脑袋分外沉重,呻|吟出声:“我睡了多久?”

  郭嫂过来替我垫起枕头:“都快一天了,我扶到床上的,映映小姐,太瘦了,轻得像根羽毛。”

  我坐了起来:“郭嫂,给我煮点粥。”

  郭嫂答:“我煮好了,在锅里保温着呢。”

  我对她勉强微笑:“谢谢,那回去吧,我没什么事。”

  郭嫂叮嘱:“映映小姐,多注意身体啊。”

  我忽然想了起来:“郭嫂,我很好,别跟奶奶说什么事,惹得她担心。”

  郭嫂应声走了。

  这时厅外电话响,我走出去接,是奶奶。

  手机上有数十通未接来电,有江宅,有唐乐昌,连惠惠都来凑热闹,我头痛得很,勉强敷衍了几句收了线。

  最后是妈妈:“映映,我刚刚才在网路上看到,劳二将继任劳通集团?”

  我打起精神:“应该是的,妈妈。”

  妈妈说:“怎么声音不对,映映,还好吧。”

  我故作轻快地答:“嗯,很好。”

  妈妈说:“二公子位居高位,更加要谨慎言行,遇事多问问长辈。”

  “我懂的。”我轻轻地答,却抵挡不住心头涌上一阵阵的绝望。

  妈妈似乎也情绪不高,只说:“那就好,好好照顾自己。”

  我转移话题:“妈妈,婚礼筹备顺利吗?”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映映,我打算暂时推迟婚礼,”

  我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她说:“没什么,只是突然不太想结婚。”

  妈妈和我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里,连什么时候天黑了都不知道。

  屋里子安静得可怕,家卓依旧不见踪影。

  我走到楼下厨房,保温盅里留着粥,散发着温热的香气。

  我舀了一碗,坐在餐桌上吃了一口,却忽然泛起一股恶心,冲到洗手间吐了出来。

  再回到餐厅时我倒掉了剩下的半碗粥,然后收拾干净厨房。

  我走上楼,窝在沙发上开始淌眼泪。

  夜里西蒙尼给我打电话:“映映,今日和妈咪通过电话了?”

  “嗯,们之间可是吵架?”我鼻子都是塞住的,只好张开嘴巴呼吸:“为何她说要暂停婚礼?”

  “不,事情比这严重得多,”他声音沮丧:“她要同我分手。”

  西蒙尼忧心忡忡:“我也不知为何,我们感情一向和洽。”

  “映映,我觉得妈咪最近有些不寻常。”

  “敬请过来一趟威尼斯。”

  “我给订票,我已让秘书致电汉莎,头等客舱还有票。”

  现实已经将我压得喘不过起来,我不过是想找一个逃避的借口躲两天,和西蒙尼通完电话,我走回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翻出护照塞进了行李箱。

  拖着箱子走下楼时,我想了想,拨了一个电话给家卓。

  我看了一眼时钟,现时是凌晨五点。

  他很快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有事?”

  我问:“在哪里?”

  “有事吗?”他并未回答我,只说:“我现在没有空,没事就先休息吧。”

  “什么时候再回来,”我口气随意地问,一直以来我小心翼翼地讨他欢心,嘘寒问暖掏心掏肺还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只是此时他已绝情至此,我突然变得无所畏惧:“二少爷要打发我,就一句话也太轻便了吧。”

  家卓平静地问:“那要如何?”

  我尖酸地说:“二少爷也太薄情了吧,转眼就不认人了?”

  他声音在疲倦之中低弱了几分:“好了,映映,没有必要这样。”

  我满心的悲伤,忍不住的胡言乱语:“家卓,我为什么要离婚,我如今已是劳通集团首席执行官的妻子,我们结婚照片拍得不知多美,不如发布几张给传媒,助风采更甚如何?”

  家卓气息急促了几分:“映映,别胡闹!”

  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一直掌握着绝对的控制权,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简直欺人太甚,我冷冷地说:“不是一直害怕承认我们的关系吗,二少爷岂能事事称心如意,我要做下堂妇,至少也要风光一点。”

  “江意映!”他厉声截断我的话:“别意气用事!”

  “不准,听到没有?!”他在那端训斥我:“我说不准!”

  难得高高在上的二少爷也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刻,我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关掉手机。

  下楼拦了一辆车出发去机场。

  飞机在降落在venicetreviso,西蒙尼亲自来机场接我。

  司机将我们送到他位于岛上的房子,妈妈穿着丝绸长袍,从画室迎出来。

  “们母女好好聊聊。”西蒙尼将我引入楼上小客厅,又吻了吻妈妈的脸颊,下楼去了。

  “妈妈。”我满心疲累,见到她只觉得倍加委屈。

  “近十个小时长途飞行,去去去,将自己料理干净再来见我。”她将我推进浴室。

  我洗了澡清爽许多,换上了妈妈给我准备的舒适家居服。

  她坐在画室的丝绒沙发上等我。

  “妈妈,”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发生了什么事?”

  “映映,”她声音非常温柔:“坐下来,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给我一杯咖啡。”我说。

  她拉铃叫佣人。

  佣人很快将饮料和甜点送上来。

  “妈妈,怎么了,”我好不容易舒服倚靠在沙发间,半杯热咖啡驱走了一身寒意,开始问她:“婚前恐惧?”

  “映映,我有事情要同说,”妈妈看着我,神色平和之中带了一点点不舍:“我右侧□□发现了肿块,已经于前两周去医院检查身体——”

  我睁大眼睛望着她。

  她的手按在我的手背上,声音很镇静:“是坏消息。”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经历了太多苦难后的麻木安静:“可否治愈?”

  “百分之五十,需乳切除。”

  “西蒙尼可知?”

  “尚未。”

  我的妈妈,她一辈子都是那么美的人。

  我掩面,呜呜痛哭。

  妈妈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吻,然后将我抱入怀中。

  “映映,也许是报应。”她轻声说。

  我猛地抬起头来。

  她径自抚摸我头发,喃喃地自言自语:“如果老天将这报应落在了我头上,希望能让我唯一的宝贝从此获得幸福。”

  我自柔软宽松的衣料中触摸她胸前的柔软,那时我幼时最甘美甜蜜的眷,可是现在,恶魔一般的细菌正在里面疯狂滋长。

  我咬着牙强硬地说:“妈妈,那就动手术,我留在这里陪。”

  她平淡说:“映映,我对生死看得很开了。”

  我哀求她“不要,妈妈,不要留下我。”

  她笑笑:“都成家了,妈妈也老了,总有一天会走的。”

  我拼命摇头:“不,不是这个时候,妈妈,不是,会治得好的,妈妈……”

  我疯了一般拽着她的衣角:“答应我,好好治疗。”

  “好了,我答应……”她抱着我,柔声哄着。

  我不敢在威尼斯逗留太久,依偎着妈妈睡了一夜,时差都还没倒过来便要回去。

  司机载我去机场,妈妈这一次陪我去到机场:“映映,西蒙尼不知道国内的事情,特地让跑一趟。”

  “应该来的,”我答:“好好和他沟通。”

  临别之前,我深深地拥抱她。

  “妈妈,我下次再来看。”我反复地说。

  她笑笑:“这么大的女儿了,还像个小孩子。”

  我换了登机牌,走入通道时,回头看她。

  她穿着米色大领衬衣,黑色长裤,戴一款精致的珍珠项链,站在明亮的大厅,对我笑着挥挥手。

  我从玻璃窗外看到她的影子,眼角有细细纹路了,依旧是那么优雅美丽的女子。

  那是我们母女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我走进机场的洗手间,拿出了在商店买的一支验孕棒。

  最近我食欲很差,经常觉得累,很容易困倦。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分明,试纸上显示两道清晰的线条,我怀孕了。

  我无法心头的颤抖,完没有喜悦,只是害怕,无法遏制的恐慌。

  长途飞行中,我裹着毯子,仍不停地在颤抖。

  空中小姐数次走过来,替我拉紧毯子,又送上热水:“小姐,生病了吗?”

  我虚弱地摇摇头:“没有。”

  抵达北京的时候,我在转机的航站楼见到唐乐昌。

  “怎么回来了。”我疲倦地撑住额头,闪开突然凑到我跟前的熟悉脸庞,我对任何变故都已经麻木不仁。

  “我爸被抓了,案子移送高院,准备要开庭,他老婆女儿都跑了,我妈让我回来看看他。”他答。

  我点点头,没有力气敷衍他。

  “脸色很坏,”他摸摸我头:“生病?”

  我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拿出关闭三日的手机开了机。

  电话立刻响起来,我接通后是苏见的声音:“映映,终于开机,稍等,劳先生要与说话。”

  那端是敲门声,然后传来几句轻声的交谈,然后恢复成安静。

  家卓的声音传来,带着莫名的怒意:“在何处?”

  我已走过一番生死,他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口气,我忍不住冷冷地答:“有何贵干?”

  他语气严肃得仿似跟教训下属:“立刻回家来。”

  这时大厅响起登机广播。

  家卓听了一会,问:“去北京做什么?”

  “旅游散心。”我恼怒地答。

  “好,很好,”他气得声音都不稳:“果然好本事!”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们飞机在三个半小时后抵达,出港时唐乐昌替我拖行李箱,我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

  走出国际出境口岸,下到一楼的大厅时,我听到耳边呼啦啦的响起大声喊叫:“出来了出来了!”

  然后是闪光灯一片眼花缭乱,大批的记者朝着我们冲了过来,瞬间将我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唐乐昌低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头还不及说话,已经有话筒伸到了我面前:“请问是不是江小姐?”

  记者争先恐后地发问:“江小姐,请问是不是劳通新任首席执政总裁劳家卓已经成婚?”

  “请问们何时结的婚?”

  “江氏亦是本市著名公司,请问是否有商业联姻的成分?”

  “请问在何地举办的婚礼?”

  “请问婚纱何处定制,可是哪家名店未公开销售的款式?本许多名媛都甚为喜欢江小姐的礼服。”

  “劳先生大约两年多前出席公开场合时佩戴有婚戒,请问们是不是那时已经成婚?”

  “之前江小姐一直选择站在劳先生背后,此时却在劳先生登上劳通总裁高位之际时候公布婚讯,请问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周围一片汪洋大海一般的吵闹声,我完吓傻了。

  记者又逮着唐乐昌穷追猛打:“这位先生请问是否江小姐家属?”

  “请问是否知情?”

  “江小姐,请说一下话。”

  “江小姐……”

  我呆若木鸡地站立着,唐乐昌伸手护着我的肩膀往外挤:“对不起,让一让。”

  我被唐乐昌拖着走,记者们穷追不舍,我们被推搡着几乎跌倒,周围无数的嘴张张合合,我被堵得心烦气躁,劳先生,劳先生,他已经将我无情抛弃,们口中的千金之子,再与我有何干系?

  耳边依旧是一片嗡嗡的嘈杂声:“江小姐?江小姐亦算是本名门淑女,怎会同意秘密结婚?”

  “两位有无打算在本地宴请宾客?”

  “劳先生英俊多金一直是本众多名媛钦慕对象,江小姐折得高枝,可有浪漫史跟大家分享一下?”

  “江小姐,爱劳先生吗?”

  我实在忍不住了,暴躁地冷冷一句:“我不认识劳家卓!”

  唐乐昌拉住我,低声出言制止我:“映映!”

  我闭上了嘴巴。

  唐乐昌护着我,奋力地拨开记者,冲到外面上了车。

  我回到家推开大门,茶几上赫然摊着几分报纸。

  我看到上面的耸动新闻标题,财经版娱乐版,各个报刊杂志,大幅刊登着我们婚礼上的照片。

  洁白婚纱,才子佳人,华服美酒,宾客云集。

  笑容漂亮得如此不真切。

  我缓缓地软倒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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