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六）
很快,到了大二上学期的末尾，临近期末考试。
夏夜，暴雨,充沛的雨水顺着窗外的树叶落在地上，砸得窗户震天响，“砰砰”地扰人心烦。
已经接近凌晨12点，自习室里的白炽灯仍亮着，自习室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地为明天要考的中级宏观经济学做准备。
中级宏观经济学的老师很严苛，这科挂科率极高,题目还难,可以算是期末考试中最难的一科。
夏楠从昨天起身体就不舒服，上了好几次厕所，胃也难受，她大概猜到自己应该是得了急性肠胃炎，不想耽误期末考试,她只是喝了点药。
可是病却愈发严重起来，凌晨12点半,她压抑不住胃里翻搅的恶心感,从自习室里冲出去,到厕所里吐了一场，吐完才觉得好了些。
还是虚弱，虚弱得都有些站不起来。
她靠在厕所门上疲倦地站了会，和来上厕所的室友撞个正着。
室友看到她，神色难掩惊讶：“楠楠？还好么？”
夏楠无力地摆摆手,小脸苍白：“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的话音刚落,一股恶心感又从胃里涌起，夏楠捂着嘴，折回厕所里干呕了一会儿。
厕所外，室友听着夏楠冲厕所声音，能听出来，夏楠是真的很难受。
等夏楠收拾好出来以后，室友开口：“你这样不行，会影响明天的考试的。去医院吧，校医院有值夜班的，输个液很快就好。”
夏楠垂眸，没说话。
外面下着暴雨，现在是凌晨，明天还有考试……深夜去校医院，感觉太麻烦了。
室友也犹豫了下，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让夏楠一个人去，可是谁陪她去？
她和另外两个室友肯定都不会去，没有谁会耽误自己复习的时间去陪她输液一晚上，大家都还要复习、睡觉，保证充足的精力去迎接考试。
“要不让你男朋友带你去？”
夏楠摇头，叶楚现在应该在做网站，他们期末有一门课，java程序设计与开发，留了个大作业，这两天就要交，叶楚已经熬夜做了好几天了。
她不想影响他。
紧接着，夏楠肚子里又是一阵纠缠着的剧痛，她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捂着肚子皱紧眉头，说不出来话。
室友实在看不下去，拿出手机，给叶楚打了电话——
当初叶楚请过她们寝室吃饭，彼此也都留了联系方式，说夏楠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室友以为不会用到，没想到此刻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叶楚电话接得很快，说自己10分钟内会到，让夏楠带好东西。
夏楠见瞒不住了，也没有其他办法，从自习室里收拾了一些中级宏观经济学的复习资料出来，又从寝室拿了条毛巾被，这才慢吞吞地跟着室友到了宿舍楼下，一看，叶楚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瓢泼大雨哗哗地下着，在地上激起一片片水花，叶楚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那里，黑眸望向这边。
见夏楠已经下来，他走过来，把夏楠的东西拿好，和室友说了声“多谢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有些沉。
室友点头：“那我先上去了，早上回来的话，看门阿姨如果不让进，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她。”
“恩。”
室友走了以后，叶楚沉默着打着伞和夏楠一起往校医院走，安静半晌，叶楚开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都这样严重了，他才知道。
知不知道刚才他看见她惨白着小脸的样子有多心疼。
夏楠有些心虚：“我知道你很忙，不想打扰你。”
“有什么事会比你更重要？”
豆大般的雨水顺着黑色的大伞边缘流下来，砸在地上，飞溅起的水花湿了夏楠的帆布鞋，夏楠声音软软的：“哥哥……”
像小猫一样的娇柔声音，带了点恳求和歉意。
叶楚心又软得一塌糊涂。
夏楠一这样叫他，他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他眸子里染上暖色，语气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宠溺：“拿你没办法，下次身体不舒服，第一时间通知我，恩？”
“知道的。”
夏楠说完，胃里一阵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捂住腹部，这个动作被叶楚发现，叶楚停下来：“又难受了？”
“一会儿就好。”
即使是夏天的夜晚，空气中仍带着凉意，何况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夏楠的裤脚已经全湿了，深夜的学校，街上空无一人，路灯在雨水的冲刷下，散发着悠悠的光。
他们离校医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走到那里的话，怕是她身上大部分都被浇湿了，很容易感冒。
叶楚眉心微拧，沉默片刻，他低头，把伞递给夏楠，轻声道：“你拿着伞。”
夏楠听话地接过，伞还没拿稳，下一秒——
叶楚微微俯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夏楠一声惊呼，怕掉下去，她下意识地用手圈上叶楚的胳膊，手中失了力，伞一歪，雨珠贸贸然地砸了进来，叶楚的衣服一下子就湿了。
夏楠又手忙脚乱地拿稳伞，叶楚看她在自己怀中折腾，眸子里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抱紧我，这样能快点到校医院。”
说着，他走路的速度开始加快，夏楠吓得抱他抱得更紧了些，小声道：“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夏楠知道他不会放她下来的。
路灯下，娇小的少女被少年稳稳地抱在怀里，举着一把黑伞，急匆匆地往校医院走，风很大，雨水时不时地刮进伞下，两个人都似乎毫无察觉。
夏楠的脸靠在他的肩头，因着生病，她其实很疲惫，此刻被他这样抱着，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恍惚间她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她不自觉地带了点睡意，迷迷糊糊地想，有叶楚在，有港湾一样的感觉，似乎有了归属感。
他的臂膀很有力，抱着她走得很稳，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温馨而宁静。
温香软玉抱满怀，叶楚却只觉得，夏楠好轻，轻的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最近她一定没好好吃饭，瘦了很多。
这样抱着她，他少见地没有旖旎的想法，只觉得心疼。
叶楚抱着夏楠快走到校医院的时候，夏楠又开始胃痛了，痛意驱赶了她迷蒙的睡意，夏楠皱着眉头，清醒起来。
一清醒，夏楠记起来，她刚才还吐过，身上的气味应该不好闻，胃酸味混合着臭味，她还离叶楚这么近……
夏楠立刻稍微把脸离叶楚远了些，希望这样做能减轻她身上的味道，叶楚眉毛微挑：“怎么了？”
“我刚吐过……身上好臭。”
叶楚忍不住勾起唇笑了，一晚上的疲倦一扫而光，他偏不让她远离，埋进她脖颈处嗅了嗅，嗓音含笑：“没有，很香，特别香。”
他的呼吸在喷在脖颈处，像羽毛扫过，痒痒的，夏楠也笑了：“骗人。”
“骗你做什么，你就是很香，我尝过。”
这句“我尝过”，夏楠知道他又在说荤话，她脸红着不搭他的话茬，刚才那种觉得自己臭的自卑感却无意间少了很多。
叶楚眸光注意到，她又靠在自己肩上了，唇边噙笑，这才没再闹她。
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有任何包袱，也不应该有自卑感。
因为，他永远不会嫌弃她。
到了校医院，叶楚后面的衣服几乎全湿了，反倒是夏楠，除了裤腿有些湿，其他都还好。
校医院里有值班医生，是个女医生，给夏楠看过，确诊为急性肠胃炎，便给她打了吊瓶，打点滴的时候，夏楠视线落在长长的针头上，紧张地咽了口水。
那针头细长，在灯光下悠悠地闪着寒光，看上去就很疼。
叶楚看她紧张的模样，大手覆上她的眼：“怕就别看。”
一边用眼神催促值班医生快点扎。
值班医生心里吐槽大半夜还要吃小情侣的狗粮，面上不显，板着脸刚要扎，叶楚又冷声开口：“轻点，她怕疼。”
夏楠本来就高度紧张，叶楚这样忽地开口，夏楠手瑟缩了下，更害怕了。
值班女医生：“……”
要不是看在眼前的男生很帅的份上，她真想翻白眼说句，怕疼你来扎。
腹诽归腹诽，女医生还是有职业素养的，她没说话，下手的时候多少也谨慎了些，她拿着蘸着酒精的棉球在夏楠手背上擦了又擦，找准青绿色的血管后，把针头对准，轻轻地扎了进去。
扎的瞬间，疼痛有些尖锐，夏楠抿唇，抓住叶楚的手指，叶楚眉头微皱，抱紧了她，希望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抽出针管，值班女医生松了口气，夏楠紧绷着的后背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了。
“好了，打完针你们就可以走了。”
值班女医生收拾好东西离开，静谧的房间里，就剩下了夏楠和叶楚两个人。
刚才在雨中走了会，夏楠的鞋和裤脚都湿了，叶楚俯身，把她湿透的裤脚挽上去，又将她的鞋袜脱下，灯光下，她白皙的脚莹润小巧，一只手似乎就能握在手里。
叶楚看了她的脚半晌，眸子里意味不明：“你的手很好看，脚也好看。”
夏楠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慌，不自觉地把脚往里缩了缩。
叶楚看她幼兽般惊惶的样子，勾唇笑了笑，他视线没再落到她的脚上，站起身，把毛巾被拿出来：“把毛巾被盖上，暖暖脚。”
夏楠乖乖地抬腿，任叶楚在她身上盖好，叶楚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后，坐在她身旁，大手抚着她的手腕，帮她舒缓吊瓶里液体的凉意。
打点滴手很容易肿，叶楚怕她不舒服，用自己的手给她取暖，他动作轻柔，藏着浓浓的怜惜。
夏楠打了吊瓶以后身体舒服了许多，胃也没那么疼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中级宏观经济学的复习资料看，看了两页后，想起来，她明天有考试，叶楚最近也有考试。
她偏头看向叶楚。这样在灯光下看他，才发现他的疲惫。
叶楚眼眶发青，眼里也带了些红血丝，一看就是很久没休息好了，大学的考试周总是像人间炼狱一样，他学计算机的更是，各种语言的大作业一个接一个的做，还有各种笔试、上机考试。
可即使这样，他还在得知自己生病的第一时间赶过来，陪她来医院，陪她打针。
此刻，他黑眸微垂，用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打针的手腕，给她传递源源不断的暖意，血管里冰凉的液体似乎都没那么凉了，带了些他的温度。
很暖，也很舒服。
叶楚帮她暖着手，察觉到夏楠在看他，一低头，就看见夏楠睁着水眸看着自己发呆，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在想什么出了神。
“我这么好看？”
“啊，”夏楠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对了，你java作业做完了么？”
叶楚轻描淡写道：“差不多。”他转移了个话题，俯身摸摸她裹在毛巾被里的脚：“脚没那么凉了。”
夏楠让他摸得震颤了下，一时间也顾不上问java作业的事，她红着脸：“不、不冷，脚一点都不冷。”
叶楚唇角微勾，把手拿出来：“不冷就行。”
“那、那我继续复习了？”
叶楚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1点半：“随便看看就睡吧。”
“恩，就差一点了。”
两个人安静下来，夏楠坐在那，边打吊瓶边翻书，把要复习的都复习完了以后，再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了。
叶楚许是太累，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只是即便睡着，他的手仍握着夏楠的手腕，掌心温暖。
夏楠心中一暖，她看着叶楚安静清隽的睡颜，鬼使神差地，有点想吻一吻他。
她也确实那样做了。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也像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在他额头印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很温柔，还带着夏楠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
——我也很爱你。
——谢谢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放下手中一切事情来陪我。
——也谢谢你，能爱我如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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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暴雨,充沛的雨水顺着窗外的树叶落在地上，砸得窗户震天响，“砰砰”地扰人心烦。
已经接近凌晨12点，自习室里的白炽灯仍亮着，自习室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地为明天要考的中级宏观经济学做准备。
中级宏观经济学的老师很严苛，这科挂科率极高,题目还难,可以算是期末考试中最难的一科。
夏楠从昨天起身体就不舒服，上了好几次厕所，胃也难受，她大概猜到自己应该是得了急性肠胃炎，不想耽误期末考试,她只是喝了点药。
可是病却愈发严重起来，凌晨12点半,她压抑不住胃里翻搅的恶心感,从自习室里冲出去,到厕所里吐了一场，吐完才觉得好了些。
还是虚弱，虚弱得都有些站不起来。
她靠在厕所门上疲倦地站了会，和来上厕所的室友撞个正着。
室友看到她，神色难掩惊讶：“楠楠？还好么？”
夏楠无力地摆摆手,小脸苍白：“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的话音刚落,一股恶心感又从胃里涌起，夏楠捂着嘴，折回厕所里干呕了一会儿。
厕所外，室友听着夏楠冲厕所声音，能听出来，夏楠是真的很难受。
等夏楠收拾好出来以后，室友开口：“你这样不行，会影响明天的考试的。去医院吧，校医院有值夜班的，输个液很快就好。”
夏楠垂眸，没说话。
外面下着暴雨，现在是凌晨，明天还有考试……深夜去校医院，感觉太麻烦了。
室友也犹豫了下，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让夏楠一个人去，可是谁陪她去？
她和另外两个室友肯定都不会去，没有谁会耽误自己复习的时间去陪她输液一晚上，大家都还要复习、睡觉，保证充足的精力去迎接考试。
“要不让你男朋友带你去？”
夏楠摇头，叶楚现在应该在做网站，他们期末有一门课，java程序设计与开发，留了个大作业，这两天就要交，叶楚已经熬夜做了好几天了。
她不想影响他。
紧接着，夏楠肚子里又是一阵纠缠着的剧痛，她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捂着肚子皱紧眉头，说不出来话。
室友实在看不下去，拿出手机，给叶楚打了电话——
当初叶楚请过她们寝室吃饭，彼此也都留了联系方式，说夏楠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室友以为不会用到，没想到此刻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叶楚电话接得很快，说自己10分钟内会到，让夏楠带好东西。
夏楠见瞒不住了，也没有其他办法，从自习室里收拾了一些中级宏观经济学的复习资料出来，又从寝室拿了条毛巾被，这才慢吞吞地跟着室友到了宿舍楼下，一看，叶楚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瓢泼大雨哗哗地下着，在地上激起一片片水花，叶楚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那里，黑眸望向这边。
见夏楠已经下来，他走过来，把夏楠的东西拿好，和室友说了声“多谢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有些沉。
室友点头：“那我先上去了，早上回来的话，看门阿姨如果不让进，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她。”
“恩。”
室友走了以后，叶楚沉默着打着伞和夏楠一起往校医院走，安静半晌，叶楚开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都这样严重了，他才知道。
知不知道刚才他看见她惨白着小脸的样子有多心疼。
夏楠有些心虚：“我知道你很忙，不想打扰你。”
“有什么事会比你更重要？”
豆大般的雨水顺着黑色的大伞边缘流下来，砸在地上，飞溅起的水花湿了夏楠的帆布鞋，夏楠声音软软的：“哥哥……”
像小猫一样的娇柔声音，带了点恳求和歉意。
叶楚心又软得一塌糊涂。
夏楠一这样叫他，他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他眸子里染上暖色，语气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宠溺：“拿你没办法，下次身体不舒服，第一时间通知我，恩？”
“知道的。”
夏楠说完，胃里一阵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捂住腹部，这个动作被叶楚发现，叶楚停下来：“又难受了？”
“一会儿就好。”
即使是夏天的夜晚，空气中仍带着凉意，何况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夏楠的裤脚已经全湿了，深夜的学校，街上空无一人，路灯在雨水的冲刷下，散发着悠悠的光。
他们离校医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走到那里的话，怕是她身上大部分都被浇湿了，很容易感冒。
叶楚眉心微拧，沉默片刻，他低头，把伞递给夏楠，轻声道：“你拿着伞。”
夏楠听话地接过，伞还没拿稳，下一秒——
叶楚微微俯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夏楠一声惊呼，怕掉下去，她下意识地用手圈上叶楚的胳膊，手中失了力，伞一歪，雨珠贸贸然地砸了进来，叶楚的衣服一下子就湿了。
夏楠又手忙脚乱地拿稳伞，叶楚看她在自己怀中折腾，眸子里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抱紧我，这样能快点到校医院。”
说着，他走路的速度开始加快，夏楠吓得抱他抱得更紧了些，小声道：“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夏楠知道他不会放她下来的。
路灯下，娇小的少女被少年稳稳地抱在怀里，举着一把黑伞，急匆匆地往校医院走，风很大，雨水时不时地刮进伞下，两个人都似乎毫无察觉。
夏楠的脸靠在他的肩头，因着生病，她其实很疲惫，此刻被他这样抱着，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恍惚间她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她不自觉地带了点睡意，迷迷糊糊地想，有叶楚在，有港湾一样的感觉，似乎有了归属感。
他的臂膀很有力，抱着她走得很稳，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温馨而宁静。
温香软玉抱满怀，叶楚却只觉得，夏楠好轻，轻的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最近她一定没好好吃饭，瘦了很多。
这样抱着她，他少见地没有旖旎的想法，只觉得心疼。
叶楚抱着夏楠快走到校医院的时候，夏楠又开始胃痛了，痛意驱赶了她迷蒙的睡意，夏楠皱着眉头，清醒起来。
一清醒，夏楠记起来，她刚才还吐过，身上的气味应该不好闻，胃酸味混合着臭味，她还离叶楚这么近……
夏楠立刻稍微把脸离叶楚远了些，希望这样做能减轻她身上的味道，叶楚眉毛微挑：“怎么了？”
“我刚吐过……身上好臭。”
叶楚忍不住勾起唇笑了，一晚上的疲倦一扫而光，他偏不让她远离，埋进她脖颈处嗅了嗅，嗓音含笑：“没有，很香，特别香。”
他的呼吸在喷在脖颈处，像羽毛扫过，痒痒的，夏楠也笑了：“骗人。”
“骗你做什么，你就是很香，我尝过。”
这句“我尝过”，夏楠知道他又在说荤话，她脸红着不搭他的话茬，刚才那种觉得自己臭的自卑感却无意间少了很多。
叶楚眸光注意到，她又靠在自己肩上了，唇边噙笑，这才没再闹她。
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有任何包袱，也不应该有自卑感。
因为，他永远不会嫌弃她。
到了校医院，叶楚后面的衣服几乎全湿了，反倒是夏楠，除了裤腿有些湿，其他都还好。
校医院里有值班医生，是个女医生，给夏楠看过，确诊为急性肠胃炎，便给她打了吊瓶，打点滴的时候，夏楠视线落在长长的针头上，紧张地咽了口水。
那针头细长，在灯光下悠悠地闪着寒光，看上去就很疼。
叶楚看她紧张的模样，大手覆上她的眼：“怕就别看。”
一边用眼神催促值班医生快点扎。
值班医生心里吐槽大半夜还要吃小情侣的狗粮，面上不显，板着脸刚要扎，叶楚又冷声开口：“轻点，她怕疼。”
夏楠本来就高度紧张，叶楚这样忽地开口，夏楠手瑟缩了下，更害怕了。
值班女医生：“……”
要不是看在眼前的男生很帅的份上，她真想翻白眼说句，怕疼你来扎。
腹诽归腹诽，女医生还是有职业素养的，她没说话，下手的时候多少也谨慎了些，她拿着蘸着酒精的棉球在夏楠手背上擦了又擦，找准青绿色的血管后，把针头对准，轻轻地扎了进去。
扎的瞬间，疼痛有些尖锐，夏楠抿唇，抓住叶楚的手指，叶楚眉头微皱，抱紧了她，希望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抽出针管，值班女医生松了口气，夏楠紧绷着的后背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了。
“好了，打完针你们就可以走了。”
值班女医生收拾好东西离开，静谧的房间里，就剩下了夏楠和叶楚两个人。
刚才在雨中走了会，夏楠的鞋和裤脚都湿了，叶楚俯身，把她湿透的裤脚挽上去，又将她的鞋袜脱下，灯光下，她白皙的脚莹润小巧，一只手似乎就能握在手里。
叶楚看了她的脚半晌，眸子里意味不明：“你的手很好看，脚也好看。”
夏楠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慌，不自觉地把脚往里缩了缩。
叶楚看她幼兽般惊惶的样子，勾唇笑了笑，他视线没再落到她的脚上，站起身，把毛巾被拿出来：“把毛巾被盖上，暖暖脚。”
夏楠乖乖地抬腿，任叶楚在她身上盖好，叶楚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后，坐在她身旁，大手抚着她的手腕，帮她舒缓吊瓶里液体的凉意。
打点滴手很容易肿，叶楚怕她不舒服，用自己的手给她取暖，他动作轻柔，藏着浓浓的怜惜。
夏楠打了吊瓶以后身体舒服了许多，胃也没那么疼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中级宏观经济学的复习资料看，看了两页后，想起来，她明天有考试，叶楚最近也有考试。
她偏头看向叶楚。这样在灯光下看他，才发现他的疲惫。
叶楚眼眶发青，眼里也带了些红血丝，一看就是很久没休息好了，大学的考试周总是像人间炼狱一样，他学计算机的更是，各种语言的大作业一个接一个的做，还有各种笔试、上机考试。
可即使这样，他还在得知自己生病的第一时间赶过来，陪她来医院，陪她打针。
此刻，他黑眸微垂，用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打针的手腕，给她传递源源不断的暖意，血管里冰凉的液体似乎都没那么凉了，带了些他的温度。
很暖，也很舒服。
叶楚帮她暖着手，察觉到夏楠在看他，一低头，就看见夏楠睁着水眸看着自己发呆，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在想什么出了神。
“我这么好看？”
“啊，”夏楠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对了，你java作业做完了么？”
叶楚轻描淡写道：“差不多。”他转移了个话题，俯身摸摸她裹在毛巾被里的脚：“脚没那么凉了。”
夏楠让他摸得震颤了下，一时间也顾不上问java作业的事，她红着脸：“不、不冷，脚一点都不冷。”
叶楚唇角微勾，把手拿出来：“不冷就行。”
“那、那我继续复习了？”
叶楚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1点半：“随便看看就睡吧。”
“恩，就差一点了。”
两个人安静下来，夏楠坐在那，边打吊瓶边翻书，把要复习的都复习完了以后，再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了。
叶楚许是太累，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只是即便睡着，他的手仍握着夏楠的手腕，掌心温暖。
夏楠心中一暖，她看着叶楚安静清隽的睡颜，鬼使神差地，有点想吻一吻他。
她也确实那样做了。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也像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在他额头印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很温柔，还带着夏楠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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