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陵舟从离央肩上落下,化为人形，脸上余一片茫然：“她是阿离的娘亲，为什被关这里？”/br/br无数禁制加身,以陵舟的眼力，能瞧出其中大都出自上古之时，威力巨大。就算是肆虐一方的凶兽，也不曾用到这多的禁制。/br/br难道阿离的娘亲,比凶兽还要可怕？/br/br此时却无人回答陵舟的问题。/br/br离央盯着那张与自己肖似的容颜,片刻后，缓缓开口：“以他人命格献祭续命的秘术，是你告诉胥沉雪的。”/br/br的确是司命，如此『操』纵命格之能。/br/br司命似些惊讶一般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来,她已经死了。”/br/br“她的天道誓言,果然是与你立下的。”离央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br/br琅嬛听得一脸莫名：“你们说什？此事又与沉雪什干系？”/br/br第一次神魔大战，身为鲛人皇的胥沉雪助战神族，与明霄、琅嬛等上古神袛都颇交情。/br/br司命的余光她，轻笑一声,明明为阶下囚,却好似并不将琅嬛这位神尊放眼中。/br/br“司命，你到底还做了什？！”琅嬛恨声质问。/br/br司命微微抬头，面上带着凉薄的笑意：“我可『逼』她。是她一听我能替她那情郎续命的法子,便立时应下了这桩交易。”/br/br她告知胥沉雪如何为容珏续命，而胥沉雪予她一滴心头血。/br/br以鲛人皇心头血融入化身之中,就算是魔君天尧阍，也不能破画未的根底。/br/br人能够出，那是一具化身。/br/br魔君不能,身九重天上，不染尘埃的明霄帝君，也不能。/br/br“什续命？沉雪要替谁续命？！”琅嬛仍是不明，胥沉雪乃是她旧友，如何出手帮司命？/br/br她难道不知，司命的谋划多险恶！/br/br离央与司命目光相对：“你费这大的心力，生下我，是为了什。”/br/br“是为了九霄琴。”司命还不曾开口，琅嬛已经道。/br/br所人的目光都落了琅嬛身上。/br/br而她着离央，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悲悯：“她生下你，是为了谋取九霄琴，得上神之位。”/br/br虚空之中一片沉寂，司命含笑抬眸，静静等着琅嬛说下去。/br/br“上古之后，天道规则之下，九重天当四位上神。”琅嬛徐徐开口，“当年师尊曾为师兄留下一缕先天之气，他本可借此当即飞升上神。但当时因我重伤，他为了护住我的神魂，将这缕先天之气融进了九霄琴中。”/br/br“而九霄琴，也因此成为神器。”/br/br“但当时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崩解，还是能选择转世重修。”/br/br转世的琅嬛，要再次将九霄琴炼化为本命法器，未来必定能晋升上神。/br/br此事颇为隐秘，九重天上，也唯明霄三位上神知晓详情，余者都以为，琅嬛也与死神魔之战的其他仙神一般，神魂俱灭。/br/br而司命却无意中窥得了这个秘密。/br/br这六界之中，即便是仙君，寿命终究限，而上神，则能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br/br谁不做上神呢？/br/br是那把九霄琴，本属琅嬛，明霄如何交给旁人。/br/br修为堪称六界第一的明霄帝君面前，强取不行，便唯巧夺。/br/br神魔本出同源，以混沌之源孕育出的魔君血脉，天尧离央成年之后，就算是明霄当面，也不能分辨。/br/br正如司命预料，明霄救下离央之后，当真把她当做了自己师妹的转世，将她收为弟子，赐下九霄琴。/br/br一切原本很是顺利，司命需等到离央飞升仙君，就可……/br/br但就那之前，明霄的修为因斩情魄再次突破，他闭关数载，算出了司命所图。/br/br“当年师兄出关之后，罚你天雷加身，并不是因为他听说谣言，信了你与魔族勾结，而是要借天雷，散去你身上掩盖原本命格的力量。”/br/br离央木然地站原地。/br/br陵舟讷讷道：“所以帝君做的事，都是原因的啊……”/br/br琅嬛又道：“那之后，师兄擒下司命，又将我找回。”/br/br离央的出生，不过是一场冰冷的算计，这一局棋中，她是司命手中的一枚棋子。/br/br“他信我与魔族勾结，却信了我也骗他。”离央嘴边勾一抹讥嘲的笑意，一字一句道，声音低沉。/br/br琅嬛一时失语，默然片刻道：“师兄当时已斩了情魄，所以……我从前听玉朝宫中的仙官说过，师兄待你极好，连你的剑法都是由他亲手启蒙……”/br/br离央终她，神情冷硬：“他不过是将我当做你的转世，察觉真相之后，便能立时将这些所谓的好都收回。”/br/br“这是因为师兄斩了情魄……”/br/br琅嬛还解释，但离央已经不听了。/br/br“既然已经将她抓住，被她如此算计的明霄帝君，如何又还容她活着。”离央不信明霄是如此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br/br琅嬛叹了口气：“因为师兄抓住她之时，她正好杀死当时六界最后一个能继承司命仙格的人。”/br/br“司命仙格身，天道法则之下，谁也杀不了她。”/br/br“如今六界虽能继承司命仙格之人，却还未曾飞升仙君，一时还不能承受司命仙格。”/br/br若非如此，司命早就死明霄剑下。/br/br红铃轻响，一把赤红长剑落离央手中。/br/br“你要做什？！”琅嬛惊道。/br/br她还来不及出手阻止，离央的剑已经落下，那是很简单的一剑，自上而落，却轻易穿过司命身周一重又一重禁制，落她的心口。/br/br剑光落下之时，司命脸上还是带着幽深笑意，让人忍不住自心底升一股寒意。/br/br长剑化为红铃，司命心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银『色』道袍。/br/br她咳出一口血来，笑着说：“阿离，你能回来，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br/br“九重天上寂寥太久了，本就该些热闹瞧，不是？”/br/br琅嬛听她这说，忍无可忍：“司命，你到了如今，竟还不知悔改！”/br/br“本君何错之。”司命缓缓敛面上笑意，“天下之间，难道你琅嬛配做上神。”/br/br她如此诡辩，琅嬛无意再与她多说，离央：“当日天问殿上，师兄执意将九霄琴从你体内取出，是因他将要合道，而玉朝宫必须一位上神镇守。”/br/br因为司命的缘故，为防万一，九霄琴绝不能留离央体内。/br/br她能叫离央伪琅嬛转世骗过明霄，又未必不曾自己女儿体内留下什后手。/br/br“我今日带你来此，是希望你知道真相之后，能体谅师兄的苦衷，不要再执『迷』当年之事。”琅嬛恳切地离央，诚心道。/br/br“苦衷？”离央轻笑一声。/br/br是啊，他们都苦衷。/br/br那她呢？她又算什？她所承受的那些痛苦，又算什？！/br/br从一开始，她的出生就是一场算计，她的存，本身就是原罪！/br/br“他当时不曾解释，如今又何须你来解释。”/br/br既然当时他什也不肯她解释，到了如今，她也不听了。/br/br“本尊凭什要体谅他的苦衷？”离央笑着反问，眼尾却些泛红。“你可知道天雷加身是什感觉？你可知道，生生剜出已经和神魂相融的本命法器又是什感觉？你可知道，沦为废人坠入无尽深渊，被无数凶兽争食又是什感觉！”/br/br琅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神情间几分狼狈。/br/br她自然是不知道的。/br/br琅嬛仙君的转世，身负功德，自是一生顺遂安乐，难什不如意之事。待明霄找到她时，她已经飞升仙君。/br/br融入九霄琴后，她便是这九重天上第四位上神，六界之中，任谁见了她，都要称一句琅嬛神尊。/br/br她自然不知道，永远被灰白雾气笼罩，不见日月的无尽深渊中是何等情形。/br/br琅嬛根本不知道修为尽废的离央是如何艰难，从无尽深渊这的死地活下来。所以她能那轻易地开口，要离央体谅明霄的苦衷。/br/br“我凭什要体谅他？”离央开口，声音低沉嘶哑，苍白的指尖也因为压抑的情绪微微颤抖。/br/br难道因为她活着，这一千七百年来她所受的所苦痛便可以就此抹消？！/br/br琅嬛不能理解地摇了摇头：“当日三重天上，是师兄救了你！若非他出，你许是早已死了！”/br/br她怎能不知感恩。/br/br“所以他不该救我，若我当时死天尧聿手中，他便不错认，也不被司命算计。”离央冷声道。/br/br若是可以选择，离央宁愿明霄救自己。那她就不将他视救赎与信仰，视此生最重要的人。/br/br可原来，一切不过是场笑话。/br/br明霄斩去情魄，不再七情六欲，不必为此困扰。/br/br那她呢？/br/br她就应该承受那些痛苦？/br/br“阿离，你这说……”陵舟开口，声音中带着些哭腔。/br/br自重逢之后，他总是刻意不去提及离央消失的那一千七百年，因为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什值得人回忆的经历。/br/br帝君曾是阿离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却选择了放弃她。/br/br陵舟是当时九重天上对阿离的一片骂声，都觉得整颗心都缩紧了，那真正经受这些的阿离，心中是怎的痛苦呢？/br/br离央笑了来，眼尾绯红刺目：“神尊忘了，我虽被天尧一族除名，却终究流着魔族的血脉。”/br/br“魔族天『性』自私冷血，睚眦必报，神尊如今来劝我体谅，倒是打错了意。”/br/br话音落下，离央转身，消失这方虚空之中。/br/br琅嬛忍不住皱眉，她到，离央的执念与恨意，这深。/br/br“不知琅嬛神尊，”一直沉默的姬扶夜忽然开口道。“是以什身份，我家尊上面前，说出她要体谅的话？”/br/br不等琅嬛回答，他又道：“当年明霄帝君出关后罚尊上天雷加身，彼时九重天上正是谣言四之时，此事更助长了谣言。你神族将她当做叛徒一千七百年，任她受非议唾弃，从未过澄清此事，神尊却站我尊上面前，义正辞严地要她体谅？”/br/br“不觉得自己如此，些可笑？”/br/br“你师兄纵千般万般不得已，不也是生生剜出我家尊上体内已经与神魂相融的九霄琴，叫她沦为废人？因为他行事缘由，尊上便要体谅他？”/br/br“神尊这明知事理，通晓大体，当日何不让出这九霄琴，更免叫明霄帝君弟子和师妹之间为难了。”/br/br他如此说叫琅嬛竟无言以对，眉目间隐隐浮一点怒『色』。/br/br区区一个元婴，原本连站自己面前的资格也，而今竟敢这毫不客气地质问她。/br/br面对琅嬛的隐怒，姬扶夜并不害怕，他嘴边噙着礼貌而疏离的笑意：“刀不曾落神尊身上，神尊自是不觉得痛。”/br/br“慷他人之慨，动动嘴皮子，从来都简单得紧。”/br/br琅嬛的神情已经全然阴沉了下去，她的确『性』情和善，可也不代表，为上神，她能容忍姬扶夜这般自己面前放肆。/br/br陵舟见此，赶紧抓住姬扶夜的手，消失原地。/br/br这小狐狸真是什话都敢说，见琅嬛的脸沉得都能滴水了。若是动手来，他一个小小元婴，还不够给人塞牙缝儿的。/br/br不过小狐狸这番话，倒是说得一点不错。/br/br得了九霄琴的琅嬛，什资格再来阿离面前要她体谅帝君？/br/br当年那些事，算来琅嬛也做错什，但陵舟就是不喜欢她。/br/br说他偏心眼也好，要到阿离沦为废人，什都了，还被那该死的抱月兔算计落入无尽深渊，而琅嬛却融入了九霄琴后，由仙君晋为上神，受六界生灵朝拜，陵舟便办法不讨厌琅嬛。/br/br她资格让阿离原谅。/br/br随着陵舟和姬扶夜的离开，虚空之中剩下司命与琅嬛两人。/br/br“神尊一心做好人，可惜，她似乎不太领你这情。”司命轻笑着道，牵动心口伤势，鲜血不断滴落。/br/br她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笑意如常。/br/br琅嬛的目光落司命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那是你的女儿，你却把她当做棋子。”/br/br若非司命，一切何至此。/br/br“她从一开始，就是枚棋子罢了。”司命不意地偏了偏头。/br/br“任你千般谋划，终究不过一场空。”琅嬛冷声道，“往后余生，你就好好这诛邪塔中思过吧！”/br/br待到下一个能继承司命仙格的人飞升仙君，便是她的死期。/br/br无意再同她多言，琅嬛拂袖消失虚空之中。/br/br司命勾着唇，她输了吗？/br/br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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