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天下不及卿心（下）
这都是再不能更真的真相，烛泪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眼神里莫名有些落寞，李司卿突然俯下身伸出手抚住她的后脑勺。
“我不怕生死与血流成河，不怕天界或朝廷要我提刀杀几人，但是我也会害怕，我会害怕我们不得不分开。”
马车仍在摇晃颠簸，两人额头相抵，烛泪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温暖的鼻息就喷洒在自己的面颊上。
“倘若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去找到你的，踏平所隔的万水千山，不过时间长短而已。找到你，胜过往后所有功勋加身。那些都将成为负担，但你永远不会。”
微风恰好掀起此刻的车帘，一束阳光可能很久之后，烛泪早就忘记了这平平凡凡的一天，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眼下这一刻。这个手刃千人但柔情似水的男人，坚定地对她承诺着。
杀伐只为平天下，但天下不及一人心。
郁闷一人一整天，外婆很欢迎两人的到来，烛泪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外婆却反过来跟司卿说了很多。老婆婆知晓上官成荣与他无端的嫌隙，哽咽的声音中还藏着一丝愧疚，她把上官成荣生前的物品一起拿出来交给他们，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再过一日，端王府的人就要来取衣冠下葬，我一把年纪了留着它们没什么用，这些东西就都送给你们吧。”
端王府这两日筹备丧事，知道老婆婆心里难受，李司卿和陈烛泪就计划着次日带他去一趟端王府，好能为自己的亲孙子最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次日一早，烛泪先去拜访了云心师姐和杜蘅师兄，李司卿驾车接外婆去了端王府，分头行动的二人约定在端王府见面。
“端王这孩子人老实心善，对咱们成荣和咱们家是真心诚意心中有愧，这次他的丧事真是麻烦他了，我一把老骨头只求不要给他们添乱。”
阿婆和端王爷见了面，就手拉着手叙旧，李司卿明显感觉老婆婆经此一变又苍老了许多，而意气风发端王爷也多了几根白发。柳画屏不在家，府中女眷只有王妃娘娘和柳沉香，李司卿独自一人去了后院，给老婆婆和端王二人留下空间。
“用些茶水吧，一直站在这里。”
温婉熟悉的女声突然从身后响起，李司卿转过头看到柳沉香端着茶走来。
“你到底是客，不能怠慢你了，要是把郡主府怠慢少军的事传出去，那我父亲的王爷也就做不安生了。”
沉香看得出司卿心中有事，她把那盏茶递到他的面前，司卿没有接，她便笑着把茶放到了石桌上。
“少军好像一直都这样，对谁都十分疏离，但是少军不必跟我客气，毕竟沾了画屏和文皓的光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李司卿其实与她并没有很熟，对她最近的记忆还是那次柳画屏走丢的春日宴，自己从小也不过是因为叶文皓的关系，才认识了整个端王府的人。
“上次画屏的事，还对亏了少军大人出手相救，也好在事情解决得及时没有闹大，否则如今的局势下还不知道我们柳家会遭到什么流言蜚语。”
沉香微微屈膝，李司卿赶忙回礼，怕自己平日里的冷脸让沉香误会了，他对她付之一笑。
“见过大郡主，方才又是末将失礼了。瑞王爷刚遇不测，所以脑子里的事情也比较多。”
沉香对他客气地笑笑，李司卿沉了沉眸子，“让二郡主卷入采撷坊的纷争本就是我们失职，所以大郡主不必谢我。”
“生死有命，瑞王爷一生潇洒自我，也算是尽善其终了，节哀顺变，”
沉香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过分的伤感，但她的眸子里又确实藏着阴翳，一种与生俱来的忧愁。
“画屏这会儿多半出门了，我爹平时找不到什么能说知心话的人，跟瑞王爷的外婆多聊聊也好，他心里一直有愧但无处诉说。”
她眼眸悲伤语气却淡淡的，无论是对自己妹妹的事还是上官成荣的事，很久之前叶文皓就跟他八卦过说她格格不入的冷淡不像是王府里的人，甚至夸张一点说她的清高与多愁善感就不像是一介凡人。
“我听闻的大郡主好像一直都这样，平日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但真正对悲剧常常不动真情，从前接触少没体会今日算是有些明白了。”
李司卿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是再不可见的想法都能从对方眼中读出来，他故意岔开话题问出心中的疑惑，沉香反而自嘲地笑笑。
“少军大人又能从谁那里听闻呢？无非是叶公子随便猜猜罢了，即便如此世间有那么多冷漠凉薄的人，还不是各自都有难言苦衷？”
李司卿蹙着眉看她意味不明，柳沉香宛然一笑。“少军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我们都是同类人。”
“啊……阿婆……见过端王爷和阿婆！”
里屋突然传来动静，李司卿一下就听出来是烛泪的声音，知道是她从师兄师姐那里回来了，他对沉香说了一句“失陪”便赶忙回到屋内。
“哎哟，这孩子怎么气喘吁吁的，慢点说缓口气，我方才还奇怪今日怎么就司卿一个人来接我。”
阿婆把对秋翠和上官成荣的思念全都寄托在烛泪和司卿身上了，所以格外喜欢他们，端王爷命丫鬟去端茶，司卿这时候刚好进来。
“司卿，刚好你来了我有事儿跟你说……师兄师姐那儿我去过了，情况并不是很好。”
虽然印象中那个刻薄的端王妃不在，但毕竟有个王爷在屋里，烛泪多少拘谨，得到李司卿眼神的同意之后她才开口说事。
“云心……云心师姐她不太好，受了严重的心理刺激，现在精神上有些……满口只念叨着爹爹，不吃不喝请也不认得人……”
烛泪情绪有些激动，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李司卿上前拍拍她的背，端王还皱着眉给她扶了把椅子过来。
“现在都是杜蘅师兄和一两个小师弟在照顾着，师父没脸回去见她，昨日半夜悄悄探望了一次被失眠的师姐撞见了，又是哭又是喊折腾了大半夜……”
采撷坊的事，无论是阿婆还是端王爷多少都知道，他们是坊外人插不上话，李司卿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慢慢说，别着急。大家都在，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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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仍在摇晃颠簸，两人额头相抵，烛泪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温暖的鼻息就喷洒在自己的面颊上。
“倘若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去找到你的，踏平所隔的万水千山，不过时间长短而已。找到你，胜过往后所有功勋加身。那些都将成为负担，但你永远不会。”
微风恰好掀起此刻的车帘，一束阳光可能很久之后，烛泪早就忘记了这平平凡凡的一天，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眼下这一刻。这个手刃千人但柔情似水的男人，坚定地对她承诺着。
杀伐只为平天下，但天下不及一人心。
郁闷一人一整天，外婆很欢迎两人的到来，烛泪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外婆却反过来跟司卿说了很多。老婆婆知晓上官成荣与他无端的嫌隙，哽咽的声音中还藏着一丝愧疚，她把上官成荣生前的物品一起拿出来交给他们，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再过一日，端王府的人就要来取衣冠下葬，我一把年纪了留着它们没什么用，这些东西就都送给你们吧。”
端王府这两日筹备丧事，知道老婆婆心里难受，李司卿和陈烛泪就计划着次日带他去一趟端王府，好能为自己的亲孙子最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次日一早，烛泪先去拜访了云心师姐和杜蘅师兄，李司卿驾车接外婆去了端王府，分头行动的二人约定在端王府见面。
“端王这孩子人老实心善，对咱们成荣和咱们家是真心诚意心中有愧，这次他的丧事真是麻烦他了，我一把老骨头只求不要给他们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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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些茶水吧，一直站在这里。”
温婉熟悉的女声突然从身后响起，李司卿转过头看到柳沉香端着茶走来。
“你到底是客，不能怠慢你了，要是把郡主府怠慢少军的事传出去，那我父亲的王爷也就做不安生了。”
沉香看得出司卿心中有事，她把那盏茶递到他的面前，司卿没有接，她便笑着把茶放到了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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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对他客气地笑笑，李司卿沉了沉眸子，“让二郡主卷入采撷坊的纷争本就是我们失职，所以大郡主不必谢我。”
“生死有命，瑞王爷一生潇洒自我，也算是尽善其终了，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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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婆……见过端王爷和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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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卿，刚好你来了我有事儿跟你说……师兄师姐那儿我去过了，情况并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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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是杜蘅师兄和一两个小师弟在照顾着，师父没脸回去见她，昨日半夜悄悄探望了一次被失眠的师姐撞见了，又是哭又是喊折腾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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