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十二晌（二）
梁兰是代表舅舅舅妈来的，是暮玲的娘家人，别看她年纪小，钟家也应该待为上宾。
在场的妇人中，只有林氏是钟家本家的人，她没有斟茶待客，而是冷哼一声：“一个个读了三两日的书，逞什么能，像真懂是的。”
梁兰看向林氏，暮烟道：“这是我姐夫的二嫂，林氏。”
梁兰上下将林氏打量一番，翻个白眼道：“原来这里有钟家人，我说他们不能让你一个娘家人在这里待客。只可惜，留的这人是个没眼力见儿的，我人都进来半天了，也不见有人斟盏茶来。”
人家说的在理，在场的人都说：“是啊！他二嫂，还不给客人斟茶。”
林氏无奈，只好执起茶壶来斟茶，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懂，将茶水一直斟到茶盏的沿口了，也不端起来，就只说：“表姑娘请喝茶。”
梁兰脸上仍是带着微笑，伸手将茶桌端起来，手腕一翻，将一盏茶泼在地上，溅了林氏一身：“酒要满，茶要浅，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就不要出来了”，说完她将空茶盏递给暮烟：“烟儿，还是你给我倒茶喝吧！”
林氏气得直跺脚，忙不迭用手掸着身上的茶渍：“我这可是新做的衣裳，这浅颜色染了茶渍定是洗不掉的，你赔我！”
她怒目瞪着梁兰，一副不饶人的样子，此时蒋氏从里屋出来问：“弟妹这衣裳是新做的？”
林氏信誓旦旦道：“可不是，前几日才做的，这是头一回穿呢！”
“弟妹有钱做新衣裳，却要向我们去借钱买求子之药，看来在弟妹心中，穿新衣裳比求子重要！”
看来这蒋氏也是被林氏给气着了，平日里话都不多说的一个人，今日的口舌竟如此有力。
林氏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岂能甘心被她数落：“你这是咒我无子，你这恶毒妇人！”
说着就要过去动手，若是真动手也没她什么便宜，蒋氏的身子比她健壮多了。
钟母撩起门帘从里屋出来喝道：“都给我闭嘴，当着客人吵闹，不嫌丢人，吵到了孩子，你们一个个都甭想好过。”
蒋氏转身去了厨房，林氏则想再争辩一下：“娘，她咒我无子。”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你无子是事实，还用人咒吗？”
在场众人都纷纷嗤笑，梁兰更是双臂抱肩，笑得肆无忌惮：“我玲姐姐比你进门晚，这都生了孩子了，原来你是有不孕之疾啊！你求求我，也许我能治好你的病。”
林氏轻蔑一笑：“你？”
钟母朝梁兰微微颔首：“这是表姑娘吧！怠慢了，快请坐。”
再无人去理林氏，大家都对梁兰这个性格泼辣又有见识的小姑娘有兴趣，一群妇人纷纷问东问西。
喝罢了茶，梁兰站起来朝钟母行礼道：“亲家母，我可否进去看看玲姐姐和小外甥？”
收起了刚才的恣意，此时的梁兰又是个端庄大方的姑娘。
钟母立刻陪着笑道：“自然可以，姑娘请。”
梁兰进去看了暮玲和孩子，又给了红包，梁氏和暮烟也顺便将红包给了，钟诚和暮玲一起道谢。
蒋氏在外面道：“饭好了，大家入席吧！”
都是些家常菜，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钟母招呼梁氏等人上桌吃饭。蒋氏一趟趟来来回回端菜，林氏却稳稳当当坐下来准备吃饭。
钟母瞪了她一眼，叱道：“还不去给你大嫂帮忙！”林氏这才不情愿地去了厨房。
这桌上都是女眷，钟母招呼大家吃饭，蒋氏端了最后一道汤上来，暮烟请她坐下，她却不肯：“我就不坐了，姑娘你们吃，招待好表姑娘。”
梁兰瞟了对面的林氏一眼：“烟儿，日后出嫁了可要记住，人敬我我敬人，若是遇上不是人的，便从里到外不必将她当人。”
梁氏轻叱道：“吃还堵不上嘴，食不言寝不语。”
梁兰朝暮烟做个鬼脸，不再说话。
吃罢了饭，又是蒋氏一个人收拾，林氏则在一旁剔着牙说：“这菜太腻了，快烧些开水来沏茶喝。”
暮烟早气得火冒三丈：“二嫂，你这是吩咐谁呢？我记得姐姐家里没有下人吧！”
林氏又寻到了反击的机会：“你们不是花钱雇了大嫂吗？一个月二两银子，这是大户人家下人的价格呢！”
梁兰靠在椅子里道：“你既与下人做了妯娌，也便是下人，那还不同大嫂一道去忙。”
林氏指指里屋：“那弟妹还与我们都是妯娌呢！”
暮烟道：“既然都是妯娌，你为什么总是想便宜占尽，压人一头，我告诉你，在我姐姐这里，你休息讨了便宜去！”
梁氏制止暮烟，不让她多事，暮烟道：“娘你知道姐姐为什么早产吗？正是这妇人给姐姐使了绊子，让姐姐摔倒。”
梁兰第一个拍了桌子：“还有这种事情，烟儿你怎么不早说，她今日还敢来，看我不撕了她！”
她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梁氏也是满脸怒色：“亲家母，我将闺女嫁到你家，却不想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不如今日我便将她带回去吧！”
钟母满脸为难，她也拿这个林氏没有办法。钟诚撩起门帘出来，目光径自瞪向林氏：“二嫂，今日是我儿子十二晌小宴，却被你搅得如此一团乱，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以后若是无事，我这院子你就不要来了，免得玲子看了闹心。”
梁兰拍手道：“姐夫这话给力！”
主人都发话撵人了，那林氏实在是没有脸再待下去，扭身出去了。
梁兰道：“姑姑，您要留下来照顾玲姐姐吗？”
梁氏尴尬地笑笑：“不了，诚子和他大嫂将她照顾得很好，我家里也走不开。”
“那咱们便早些回去吧！叨扰了这半日，该让她好好歇着了。”
她们与暮玲道了别，钟母与钟诚将她们送出门，钟诚去帮忙套车。不等暮烟让，梁兰就自顾上了她的马车。
马车先送梁氏回家，才到胡同口，便看见秀英从他们家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立刻转身从胡同另一头走了。
梁氏下了车，正好看见秀英的背影，心中暗骂了句“贱胚子”，加快脚步往家里去了。
她回到家，径自推开东屋的门，暮丰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她过去将被子掀开，暮丰慌忙将被子拉住：“娘你做什么，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撩被子。”
梁氏看得清楚，被子里的暮丰是一丝不挂的，嘴里骂了声“贱胚子”，便离开东屋，暮丰赶紧抓起衣裳来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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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妇人中，只有林氏是钟家本家的人，她没有斟茶待客，而是冷哼一声：“一个个读了三两日的书，逞什么能，像真懂是的。”
梁兰看向林氏，暮烟道：“这是我姐夫的二嫂，林氏。”
梁兰上下将林氏打量一番，翻个白眼道：“原来这里有钟家人，我说他们不能让你一个娘家人在这里待客。只可惜，留的这人是个没眼力见儿的，我人都进来半天了，也不见有人斟盏茶来。”
人家说的在理，在场的人都说：“是啊！他二嫂，还不给客人斟茶。”
林氏无奈，只好执起茶壶来斟茶，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懂，将茶水一直斟到茶盏的沿口了，也不端起来，就只说：“表姑娘请喝茶。”
梁兰脸上仍是带着微笑，伸手将茶桌端起来，手腕一翻，将一盏茶泼在地上，溅了林氏一身：“酒要满，茶要浅，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就不要出来了”，说完她将空茶盏递给暮烟：“烟儿，还是你给我倒茶喝吧！”
林氏气得直跺脚，忙不迭用手掸着身上的茶渍：“我这可是新做的衣裳，这浅颜色染了茶渍定是洗不掉的，你赔我！”
她怒目瞪着梁兰，一副不饶人的样子，此时蒋氏从里屋出来问：“弟妹这衣裳是新做的？”
林氏信誓旦旦道：“可不是，前几日才做的，这是头一回穿呢！”
“弟妹有钱做新衣裳，却要向我们去借钱买求子之药，看来在弟妹心中，穿新衣裳比求子重要！”
看来这蒋氏也是被林氏给气着了，平日里话都不多说的一个人，今日的口舌竟如此有力。
林氏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岂能甘心被她数落：“你这是咒我无子，你这恶毒妇人！”
说着就要过去动手，若是真动手也没她什么便宜，蒋氏的身子比她健壮多了。
钟母撩起门帘从里屋出来喝道：“都给我闭嘴，当着客人吵闹，不嫌丢人，吵到了孩子，你们一个个都甭想好过。”
蒋氏转身去了厨房，林氏则想再争辩一下：“娘，她咒我无子。”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你无子是事实，还用人咒吗？”
在场众人都纷纷嗤笑，梁兰更是双臂抱肩，笑得肆无忌惮：“我玲姐姐比你进门晚，这都生了孩子了，原来你是有不孕之疾啊！你求求我，也许我能治好你的病。”
林氏轻蔑一笑：“你？”
钟母朝梁兰微微颔首：“这是表姑娘吧！怠慢了，快请坐。”
再无人去理林氏，大家都对梁兰这个性格泼辣又有见识的小姑娘有兴趣，一群妇人纷纷问东问西。
喝罢了茶，梁兰站起来朝钟母行礼道：“亲家母，我可否进去看看玲姐姐和小外甥？”
收起了刚才的恣意，此时的梁兰又是个端庄大方的姑娘。
钟母立刻陪着笑道：“自然可以，姑娘请。”
梁兰进去看了暮玲和孩子，又给了红包，梁氏和暮烟也顺便将红包给了，钟诚和暮玲一起道谢。
蒋氏在外面道：“饭好了，大家入席吧！”
都是些家常菜，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钟母招呼梁氏等人上桌吃饭。蒋氏一趟趟来来回回端菜，林氏却稳稳当当坐下来准备吃饭。
钟母瞪了她一眼，叱道：“还不去给你大嫂帮忙！”林氏这才不情愿地去了厨房。
这桌上都是女眷，钟母招呼大家吃饭，蒋氏端了最后一道汤上来，暮烟请她坐下，她却不肯：“我就不坐了，姑娘你们吃，招待好表姑娘。”
梁兰瞟了对面的林氏一眼：“烟儿，日后出嫁了可要记住，人敬我我敬人，若是遇上不是人的，便从里到外不必将她当人。”
梁氏轻叱道：“吃还堵不上嘴，食不言寝不语。”
梁兰朝暮烟做个鬼脸，不再说话。
吃罢了饭，又是蒋氏一个人收拾，林氏则在一旁剔着牙说：“这菜太腻了，快烧些开水来沏茶喝。”
暮烟早气得火冒三丈：“二嫂，你这是吩咐谁呢？我记得姐姐家里没有下人吧！”
林氏又寻到了反击的机会：“你们不是花钱雇了大嫂吗？一个月二两银子，这是大户人家下人的价格呢！”
梁兰靠在椅子里道：“你既与下人做了妯娌，也便是下人，那还不同大嫂一道去忙。”
林氏指指里屋：“那弟妹还与我们都是妯娌呢！”
暮烟道：“既然都是妯娌，你为什么总是想便宜占尽，压人一头，我告诉你，在我姐姐这里，你休息讨了便宜去！”
梁氏制止暮烟，不让她多事，暮烟道：“娘你知道姐姐为什么早产吗？正是这妇人给姐姐使了绊子，让姐姐摔倒。”
梁兰第一个拍了桌子：“还有这种事情，烟儿你怎么不早说，她今日还敢来，看我不撕了她！”
她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梁氏也是满脸怒色：“亲家母，我将闺女嫁到你家，却不想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不如今日我便将她带回去吧！”
钟母满脸为难，她也拿这个林氏没有办法。钟诚撩起门帘出来，目光径自瞪向林氏：“二嫂，今日是我儿子十二晌小宴，却被你搅得如此一团乱，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以后若是无事，我这院子你就不要来了，免得玲子看了闹心。”
梁兰拍手道：“姐夫这话给力！”
主人都发话撵人了，那林氏实在是没有脸再待下去，扭身出去了。
梁兰道：“姑姑，您要留下来照顾玲姐姐吗？”
梁氏尴尬地笑笑：“不了，诚子和他大嫂将她照顾得很好，我家里也走不开。”
“那咱们便早些回去吧！叨扰了这半日，该让她好好歇着了。”
她们与暮玲道了别，钟母与钟诚将她们送出门，钟诚去帮忙套车。不等暮烟让，梁兰就自顾上了她的马车。
马车先送梁氏回家，才到胡同口，便看见秀英从他们家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立刻转身从胡同另一头走了。
梁氏下了车，正好看见秀英的背影，心中暗骂了句“贱胚子”，加快脚步往家里去了。
她回到家，径自推开东屋的门，暮丰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她过去将被子掀开，暮丰慌忙将被子拉住：“娘你做什么，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撩被子。”
梁氏看得清楚，被子里的暮丰是一丝不挂的，嘴里骂了声“贱胚子”，便离开东屋，暮丰赶紧抓起衣裳来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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