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暖阳下张珊寄厚望 飞…_痴情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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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暖阳下张珊寄厚望 飞…

  到达上海的第八天,张珊做了手术。虽然大夫们都说,手术很成功,但她的双腿依然不听大脑的指挥。

  两个多月后,也就是农历十一月的一个星期天,张珊第一次坐在了一辆暂新的轮椅上——这虽然与站立起来健步行走相比,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这毕竟比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多了。不过,据大夫所说,这大概是就目前医疗技术而言最佳的治疗效果了,至于今后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看医学科学的发展了。言外之意,张珊在此后的慢慢人生中,很可能就要与轮椅终生相伴。

  上海的冬天并不寒冷。花坛里的花依然开放着,周围的树木依然翠绿着。张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高领羊毛衫坐在轮椅上,轩运推着她,一边在医院的小公园里“散步”,一边讲述着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在大学的见闻和感受。

  天气很好,没有一丝风,只有暖暖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沐浴着他们。

  轩运侃侃而谈,讲得很有趣很生动,但张珊却始终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她一会儿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发呆,一会儿又低头沉思,偶尔还轻叹一声。

  “珊珊,你怎么啦?咋唉声叹气的?有啥不舒服吗?有啥你就说!”轩运关切地问道

  张珊扭过头看了一眼轩运勉强笑着说:“没有不舒服,感觉很好!你看这天气也很好——喔,咱们那里现在正是数九寒天吧!”

  “嘿嘿,小傻瓜宝贝,现在离数九还远着呢!怎么就数九寒天了?不过前天已进入小雪节气,咱们那里是冷了,如果下雪的话,就更冷了。”轩运摸了摸张珊的后脑勺,亲昵地说。

  “哦,我也是糊涂了,不过我对二十四节气一直记得不太清楚。”

  “呵呵,我最熟悉二十四节气了,因为我家每年都要买一本历头,就是那种薄薄的小册子。对于绝大多数农村家庭来说,那就是唯一的读物。它虽然薄,但内容丰富,除了历法以外,还有农事安排、生活小常识、农谚、笑话、春联婚联行业联等,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没事就胡乱翻看——唉,珊珊,你怎么蔫头耷脑的?还在听着吧?”

  “听着,听着哩——噢,轩运,你一会吃点饭就到学校去,路途老远的,还要挤公交,不要耽误了!”张珊略微抬起头说。

  “没事的,明天早上去都行!”

  “不行,那不行,最迟天黑前你一定要到学校,再说这医院也没啥住的地方。”

  “哎呀,天气又不冷,在哪里都能凑合一夜……”

  “不要这样说,再要这样你就不要来了。你在这里我是这样子,你不在我还是这样子,何必呢?影响了你学业咋办!”张珊有点生气地说。

  “我在这里能多照顾照顾你,你的心情也会好许多,你说呢?珊珊!”

  张珊缓缓地扭过头,眼里含着泪花说:“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想离开我,可是你要理解我的心,只要你专心学习,取得优异的成绩,我的心情就会好,我就会打心眼里高兴。我盼望着你本科毕业后再考硕士博士。”

  “那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要拿上穿着博士服戴着博士帽的照片给你看。”

  张珊“嗯嗯”地点着头,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哎呀,珊珊,你咋又哭了呢?”轩运挺住脚步,走到她面前疑惑地问道。

  “我……我高兴的呗!”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轩运呀,我哪里还能看到你戴着博士帽的相片呢?那时候我早就成了一具枯骨了。不过你博士毕业后希望你一定要到我的坟前点一炷香,告诉我一声,我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和欣慰的。

  “嘿嘿,我的宝贝,我只是那么一说,离考博士还要好几年呢,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你就激动得热泪盈眶了?”轩运一边帮张珊擦泪,一边微笑着说

  “你可不能这样说啊!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你能考上,只要好好学就一定能考上!”

  轩运说:“珊珊,你要好好养病,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但也不能过分着急,要有决心,更要有耐心。只有你心情好了,我才能安心学习。”

  “你放心,我心情会好的,你对我这么好,我心情能不好吗?等放寒假了,把你优异的学业成绩告诉我,我的心情就更好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取得优异的成绩。嘿嘿嘿,我绝不辜负娇妻对我的厚望……”

  “去去去,谁是你的娇妻呀!想得倒美——噢,运,再过几天我可能就要出院了,我这里还有一点钱你拿上。”张珊说着就在口袋里掏钱。

  “不要!我不要!珊珊,妈给我的钱还没花完呢,再说学校有补助,还有助学金……”

  “你不要?你是嫌钱烫手,还是嫌我……哦,记得有一次我到一中看你,在操场上我给你钱你不要,我硬塞给你,你却把钱又放在我的自行车后架上,还用一块砖头压着,那是因为你已经……已经……不要就算了,我知道你心里……你……也不用再来了……我真憨!真憨!明明知道是咋回事还……还……”张珊说着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哎呀,珊珊,你不敢哭!不敢哭!我要!我要还不行吗?”轩运说着就抓住了张珊的手。

  “算了,算了,我不勉强你了,强扭的瓜不甜,硬给的钱很臭……”

  张珊还是哭着。

  “唉,我不是说不要,我的意思是过几天我送你回家,等到我再来上海的时候你再给我……”

  “送我?谁说要你送?我爸妈照护就完全能行,不必要送!”

  “这样的话,你现在就把钱给了我吧,不过到时候和爸妈商量,如果确实不需要,我就不送了!”

  张珊点点头说:“给,先把钱拿上再说!”

  轩运拿了钱,很尴尬地说:“珊珊,你……你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啥?我只是希望你能专心学习,不要有后顾之忧,也不要想那么多——哦,咱们回吧,出来时间不短了,医生吩咐不能坐得时间长了,还要多卧床休息。”

  他们回到病房的时候,丁丽已经把饭准备好了。

  凑巧的是,这一天也是秋燕举行婚礼的大喜日子。

  同一天,千里之外的北方黄土高原上,雪花飞舞,寒风刺骨。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了。

  秋燕的婚礼就在这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在喧嚣嘈杂的说笑声、吆喝声、嬉闹声中,在单调刺耳的唢呐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的磕碰声中进行着。

  婚姻乃人生之终身大事,应该是郑重其事一丝不苟的,而秋燕的结婚却是如此的匆忙草率和敷衍。从媒人提婚到洞房花烛,时间尚不到两个月。窑洞里很粗糙地刚刮抹不久的白灰尚未干透,门窗上同样粗糙地仅刷了一遍的油漆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家具嘛,除了一个立柜、一张写字台、两把折叠椅子和一个盆架以外,就是写字台上放的那台“红星牌”双喇叭两波段半导体收音机。不过,这好歹也算是“三转一响”四大件中有了一件(当时流行结婚必备的四大件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戏称“三转一响”)。因为时间太紧,立柜和写字台是来不急找木匠师傅打造的。所以,就从村西头魏老汉那儿买了这两件家具。魏老汉的二儿子是前年腊月结的婚,去年八月在给生产队掏窑洞时,突然塌落下来一块牛头大的黄土疙瘩,正好砸在他脑袋上,当场就给砸死了。儿子刚过头周年忌日,儿媳就改嫁了。魏老汉老两口有他们自己的破柜子烂桌子凑合着用就行了,儿子留下的这点最值钱的“遗产”,他们用不上,也不愿意用——怕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所以就想把它们卖了。对于秋燕来说,这两件家具虽然是二手货,但不破不烂就行了。至于说使用去世之人的遗物会有晦气呀、不吉利呀、心理上会有阴影呀什么的,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结婚,搭的是喜堂,摆的是喜宴、喝的是喜酒,抽的是喜烟,吃的是喜糖,贴的是喜联。窗户上、照壁上、门扇上、树干上都贴着大红的双喜字,就连村头的石头上、巷道的碌碡上都贴了大红的双喜字。可见,结婚乃人生最大的喜事之一。正如大门对联上写的:欢天喜地宴嘉宾,兴高采烈迎新人。毫无疑问,这一天,所有的祝福语、吉祥话、大红喜,都是冲着新郎新娘来的。作为新娘的秋燕,应该是满心欢喜、心花怒放、万分激动、充满期待的。可是,恰恰相反,这一天,心里最苦的是她,最愁的是她,最伤感最消沉的还是她。她的脸上布满了愁容,她的眼里装满了忧伤。她有时凝神遐想,目光呆滞;有时泪花闪烁,神情木然。在这充满欢乐和喜庆的气氛中,她却感到难以言喻的孤独,无可名状的忧伤。鼓乐喧天,鞭炮齐鸣,震击的好像不是她的耳膜,而是她伤痕累累的心灵。她听不到外界的一切声音了,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发出的“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洞房花烛,春宵苦短。少男少女,新婚燕尔,正是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谁不想把这一夜拉长再拉长,延伸再延伸。就连父母兄弟姐妹们,也都很知趣很理解地不去打扰新婚夫妇。他们早上起来,走到院子里时,说话压低声音,走路轻手轻脚。他们都懂得,小夫妻累了,需要多睡一会儿。可秋燕这一夜却是在极度痛苦极度恐惧之中度过的。人常说度日如年。对于秋燕来说,这一夜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第一遍鸡叫了,她迫不及待地等着第二遍鸡叫,第二遍鸡叫了,她又盯着窗户,等待着东方发白……

  当最后一拨闹洞房的人吃着糖果糕点嘻嘻哈哈走了之后,秋燕突然感到非常的失落,非常的恐惧。因为她知道这些人走了之后将会发生的事情。这种事情,对别的新婚夫妇来说是殷切期盼,迫不及待的,而对秋燕来说,却是极度痛苦无比恐惧的。他多么希望那些闹洞房的朋友一直闹着、闹着,闹到天明,然后明天晚上继续闹,再闹到天明。可是,终究呢?十日一过,就再也不会有闹洞房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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