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九章:契约(上)_云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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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九章:契约(上)

  正午时,拓跋飞站在门外喊道:“疯子,快出来吃饭!”我打开门,摇头拒绝:“我在自己房里吃就行了。”

  拓跋飞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就走:“姓温的今日心情好,烧了满满一桌菜,特地教我唤你一起吃。”

  既是温衡专程相邀,倒也不好回绝,驳了他的面子,我便跟着拓跋飞去了。

  到正厅时,伙计们正在上菜,待菜肴摆齐,温衡道:“你们下去歇息罢,不用伺候。”两名伙计闻言,便即退走。

  温衡见我和拓跋飞到来,迎我二人入席,笑道:“同桌而食是百姓家习俗,我却独独爱之。尤其在冬日,本是热汤热菜,若分桌自食,总是易凉,往往尚未用完,便已残冷难咽。”

  我亦笑道:“人与人之间,一起吃饭喝酒,最是促进感情,倘若一同醉他几回,那便是至交了。”

  温衡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我却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我正要说话,一人推门而入,接过话茬道:“满腹歪理,同她辩甚?”

  温衡与拓跋飞一齐站了起来,道:“公子。”

  我倏地绷直背脊,跟着他们一同站起,心里咚咚打着退堂鼓,可我再怎么糊涂,也知这时候若寻个理由遁走,綦为无礼,当下收摄心神,作恭敬之态,小心谨慎地道:“公子。”

  刘恕脚步顿了一下,却未多言,径自入东席而坐,道:“坐罢。”

  我见温衡和拓跋飞都坐下后,也跟着坐下。可他们坐下后,却不动筷子,我有样学样,也将手叠平放于腿上。

  刘恕先行举起筷子,从离他最近的那盘糖醋大鲤鱼里夹了一筷子鱼肉,道了句“吃罢”,温衡和拓跋飞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小心观察了一遍,刘恕与温衡吃饭动作都很优雅斯文,低眉敛目,不言不语,几乎连咀嚼声都未发出,手更不高抬远伸,只夹离得近的菜。

  拓跋飞则不然,随性得很,爱吃什么取什么,左擎叉、右执勺,一双叉勺满桌飞窜,吃相更放得开,甚至可说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得对口时,还不忘给我添来,并道:“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从吃的角度来看,我觉得我骨子里和拓跋飞属于一类人。可同刘恕、温衡这类人一起吃饭,便不由拘谨了起来,想吃不敢吃,想说不敢说,十分不自在。

  这一桌菜我最想吃的便是刘恕面前的糖醋大鲤鱼,可任馋虫如何打滚叫嚣,也忍住了没去夹,而拓跋飞不吃鱼,自也不会给我夹。

  我几次三番盯着那盘鱼,暗暗扼腕,忽有一只叉子伸了过来,竟是叉了一块鱼肉给我。我抬头看去,刘恕若无其事地放下叉子,对拓跋飞道:“你愈不用梜,便愈不会用。”

  拓跋飞闻言,堪堪放下手里的叉子和勺子,面带难色地提起筷子,笨拙地戳来捣去。

  温衡看了刘恕一眼,放下碗筷,先用清水漱了口,再用帕子擦了嘴,方开口道:“原来黎姑娘喜欢吃鱼,倒是我疏忽了。”他起身将我和刘恕面前的菜对调了位置,我忙不迭道谢。

  吃了两口鱼,我由衷赞道:“桓之,这鱼烧得可真好吃,咸甜适宜,还有股特别的香味。”

  温衡放下才拿起的筷子,笑道:“我可教你烹制之法。”

  我喜道:“好呀!”

  有了人声,这一桌饭菜登时热腾了起来,不过多是我和拓跋飞两人闲聊。

  刘恕只吃饭不说话,我与温衡搭话,他必漱口擦嘴后方予回应,起初我尚未注意,一来二往,瞧出了端倪,便不好意思再搅扰他吃饭了。

  我心思转了一转,蓦地回过味来:刘恕根本没有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习惯,他方才突兀地开口说那句话,多半是刻意为之,好让我们无所顾忌,放心说话。拓跋飞本就没有顾忌,温衡又实在不像是喜欢边吃边说的样子,他这扇方便之门为谁而开,显而易见。

  想明白后,我心中又甜又涩,又开始胡思乱想,心有旁骛,这顿饭便再无法从容不迫地吃下去了,匆匆之间,借口解手而退席,再无勇气回去。

  至昳晡时,我正在屋内摇头晃脑地记诵草药知识,忽闻敲门声,我走上前打开了门,不由一怔。

  刘恕负手立于檐下,理了须修了容,束发于峨冠,身着靛青宽袖深衣,足登云纹布履,两袖飘然如曳风中,衣裳再简单寻常不过,可穿在他身上,却自成高贵风雅之态。

  我回过神后,略往后退了一步,近乎本能地便想关上门,可也自知不妥,一时僵着,不说话也不动作。

  “镇子南面有条小溪,陪我去走走。”

  刘恕的口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我知道,这句话不是询问,是命令。

  可我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这回倒不是因为不忍分别,而是因为撞见他和温衡会面后,我领悟了一件极其要紧、甚至要命的大事:刘恕绝非我可以摆弄于指掌间的人。

  我原以为男女情爱是自由的,合则聚、不合则散。

  但刘恕绝对是一个可以主宰我自由与生死的人,怎可随我之意愿,想亲近便亲近,想抛舍便抛舍?若处理不妥,遭到幽禁、乃至丢了性命,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迟疑着是否要找个理由推脱时,刘恕已看穿了我的心思,先发制人地道:“黎墨,别躲着我。”

  我无话可说,亦无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一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默默跟在他身后,随着他向南而行,来到小溪边。

  这寒冬时节,河流成冰,衰草萧疏,一眼望去,哪有半分生机?

  刘恕在岸边寻了一块大石坐下,拍了拍旁边空着的地方:“过来。”

  我局促又惶惑地站在他十步开外之处,心中不安,便一动不动,装作没听见。

  刘恕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过来。”

  我心中愈发不安,索性装聋作哑,继续无动于衷。

  刘恕寒声道:“莫教我说第三遍。”

  畏惧战胜了一切,我挪到离他三四步的地方,捡了块石头坐下。

  刘恕仍不满意:“坐到我身边来。”

  “不去。”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刘恕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眯了眸子看着我。我嗅到危险的气息,一下子跳到冰面上,倒退几步,戒备地瞪向他。

  刘恕见状,嘴角轻扬,向我走来:“初见你时,你便是这副刺猬样。”

  他一步步逼进我,我连连后退,未行几步,脚底一滑,人向后仰去,他疾走两步,双臂伸来,搂住了我的腰,将我的脸贴向他的脸,笑得十分邪肆:“傻姑娘,你可知你越如此,我便越想欺负你?”

  我双手抵在他胸前,企图推开他,他自是察觉到了,面色稍冷:“我要惦的事太多,一向不喜麻烦的女人。”

  我恼道:“那你找我干嘛?自寻麻烦么?”

  刘恕两臂收紧,箍住我的身子,低了头在我耳边轻声道:“谁教你勾引我?”

  我缩了缩脖子,又羞又气:“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谁勾引你?”

  刘恕轻哼一声:“你拿块儿糖放到我嘴边,却不给我吃,害我心痒,不是勾引是什么?”

  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我挣扎着道:“你先松开我。”见他不为所动,我又故技重施,苦着脸道:“疼啊!”

  刘恕皱起了眉头,回以一声冷哼。

  这次苦肉计并未奏效,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将我两臂拧到身后,并在胳膊上或轻或重地揉了又捏,我手臂立时便麻了,动弹不得,不由气苦道:“你又给我打麻药!”

  “此为点穴,麻药为何物?”刘恕说着,将我打横抱起。

  不论是点穴还是麻药,其目的都是麻痹神经,令人行动不便。我一面蹬腿,一面骂道:“你想干嘛?放我下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色胚流氓变态狂——”

  刘恕径自向岸上走去,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冰冰地道:“你若再蹬,我便教你的腿脚也动不得。”

  我放弃挣扎,咬了咬唇,闷声道:“君子不强人所难,不夺人之美。”

  “你以为我是君子?”刘恕嗤笑一声,低头看向我,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我从未对女人用过强,试试倒也无妨,兴许别有一番滋味。”

  我负气道:“你要是对我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我就咬舌自尽。”

  刘恕挖苦道:“恕我眼拙,竟未曾看出你有此等胆识魄力?不如你咬来看看?”

  我住了嘴,对这个软硬不吃、打不过也说不过的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委委屈屈地憋出一句:“我是认真的。”

  刘恕不再多言,走到岸边,将我放在大石上,从身后抱住了我,手臂环着我的腰,下巴搁进我颈窝。

  他就这样抱着我,久久不说话,久得我都以为他睡着了时,他突然开了口:“那日我急躁了些,确然唐突,可我心意不曾作伪。黎墨,跟我回凉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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